她抬起頭默默看著他。
「還記得我剛才說過的話吧?」華逸杰很高興她終于冷靜下來。
杜于優點頭。
「誠如你說的,那樣的感覺不容易培養。所以昨天我想了一個晚上,決定既然都是做假,不如找個熟悉的人……不,是熟悉的伙伴,和我一起度過這段短暫的時間。」華逸杰笑著解釋,杜于優這才有所了解。
「從頭到尾,你就不是認真地在尋找未來的另一半。」說不上來是生氣還是放心,但是她對他這種狡詐的舉動不能諒解,表情顯得很難看。
「話也不是那麼說,我真的曾想過要安定下來,但最後還是選擇自由。」
自由;他們最常討論到的話題,也一樣熱愛這個字眼,但那不足以構成戲弄她的理由。
「為什麼選中我,你那些女性朋友呢?我相信她們每個人都比我樂意接受這個提議。」從高中不小心撞見他和其他女孩子在一起開始,她就知道他是風流的,女朋友多到數不完。
「她們都沒有你這麼有趣,也沒有你這麼機智。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們都沒有在我家混過。」
說到重點了。
杜于優眼神輕蔑的看著她的「哥兒們」,不記得哪個「哥兒們」像他一樣充滿心機,而且用在她身上。過去是她太單純,還是他太會隱藏,她怎麼從來沒發現他有這麼卑鄙的一面?
「我猜,華伯伯一定事先提出條件,警告你不能把那些女朋友帶回家。」杜于優頗了解華老董事長的性格,也猜想得到他會提出什麼樣的條件。
「本來我是想找個臨時演員充數,但不幸被他識破。」華逸杰聳肩,語氣滿是無奈。
「所以按照你的提議,我們還是在演戲,只不過臨時演員換成了我!」她越說越生氣,不明白他怎能這樣欺騙自己的父親。
華逸杰重重的嘆氣。
「于優,我知道你有很深的罪惡感,我也有。」他換個方式說服她。
「你有才怪!」她嗤之以鼻。「你要是真的有的話,就不會對我提出荒謬的建議,要我幫助你欺騙華伯伯!」
「那你希望我怎麼辦?!」被她輕藐的眼神影響,他也火了。「我拼了老命在工作,用盡所有力氣壯大‘華氏集團’,結果老頭是怎麼對我的?」華逸杰咬牙切齒的問她。「他否定我所做的一切努力,只因為我不肯听他的話乖乖結婚,他就要凍結我的資產,天曉得我目前正在投資新事業,需要每一分錢!」
他吼,而她無言,因為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對未來深具野心的他,幾乎是無時無刻不在關心他的事業。他的想法先進,不以固有的事業感到滿足,而是不斷的投資,不斷的嘗試,這些舉動看來十分冒險,其實事先已經過充分的評估。只是華伯伯無法理解,只知道他沒有善盡傳宗接代的責任。
「就算是這樣,你也不該騙華伯伯。」杜于優試著勸他。「你可以跟華伯伯坐下來好好的談,我相信——」
「別太相信你自己所認為的。」華逸杰不耐煩的打斷她。「我們要是能好好談,今天你就不會站在這里,我也不會像個該死的小孩,听你指責我的行為有多卑鄙。」
顯然她不站在他那一邊,對他情緒的影響比她想像中來得大。
這一刻,杜于優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她的良心不允許她說謊,可存在于他們之間的友誼,又禁不住讓她想幫他,教她左右為難。
「真的沒有辦法可想了嗎?」她也很煩惱。「除了欺騙華伯伯之外,應該還有其他辦法……」
「沒有辦法了,于優,別再浪費時間傷腦筋了。」華逸杰苦笑。「能想的辦法我都想過了,除非你肯幫我,否則我注定要失去一切。」
說是說凍結財產,其實他們都心知肚明,他父親壓根兒不贊成他開拓新事業,只是借著這次事件給他阻力罷了。
「你知道嗎,于優?其實我的野心不止是擴展流行餐飲,還想跨足服裝界。」淡淡的勾起嘴角,華逸杰忽地說出他另一個夢想。
他有千百個夢想,但卻只有這個夢想,能讓她僵住不動。
「你想跨足服裝界?」她遲疑的問,有點不敢相信。
「我一直都有這個想法。」他微笑。「只是過去時機還不成熟,不敢貿然行動。」
「但是……」她無法移開視線,這個提議太吸引人了。
「和我一起完成夢想吧,于優。」他拍拍她的肩膀。「你是個有才華的人,我也需要借重你的才華,你不是一直夢想去巴黎進修嗎?我可以幫你。」
他有他的夢想,她也有。他的夢想是領導時代潮流,她的夢想則是成為流行服裝界的佼佼者,只是沒有足夠的後盾。
他們都是有野心的人。
正因為這份野心,使得他們相處格外融洽。正是這份野心,使她還站在這邊,聆听他接下來將說的話。即使在她的心里,明知他接下來的提議是有違道德良心的事,她卻依然無法移動腳步,依然走不開。
「只要答應我的提議,我就幫助你完成夢想。」他果然如她所想開出條件。「只要一年,一年以後我們就離婚。到時候我會幫你辦妥所有去巴黎進修的手續,你在巴黎進修期間的所有費用,都歸我支付。你只需要認真進修,剩下的事你毋須煩惱。」
這是個很大方、很大方的提議,只要去過法國留學的人,都知道那兒的生活費有多貴,尤其是學服裝設計。
她家不過是小康,一個小康之家,別說是出國進修,就連負擔她在國內學習也是一個很大的問題。她大學四年級的學費,還是靠她半工半讀和家庭的供給才勉強完成的。他們在某些地方類似,但在人生際遇上又顯得那麼不一樣,那讓她強烈地感到不公平,卻又無法擺月兌自己的命運。
「我真恨你,華逸杰,你明知道我絕對抵擋不住這個誘惑。」恨恨地瞪著她的摯友,杜于優感覺自己好像被出賣;被他對她的了解出賣。
「對不起,于優。」他羞愧的道歉。「我昨天想了一整夜,實在想不出辦法,只能求你幫忙。」
說得好听,他根本是自私,不甘心放棄他的自由。不過換成另外一個角度來看,她又何嘗不自私、不熱愛自由?要不然她也不會對他的提議心動。
「真的只要一年嗎?」她繃著臉問。「一年後我們就能離婚,各自過各自的生活?」
「或許更快。」華逸杰誤以為她是嫌期限太長。「只要我們能說服我老爸,彼此並不合適,我們便能更快離婚,不必等到一年後。」
期限的長短,其實她並不擔心。她擔心的是不知道這一年內要如何跟他相處,仍舊打打鬧鬧?還是……
「好吧,我答應,我答應你的提議。」重重嘆一口氣,她算是敗給自己的夢想。
野心、夢想。
兩個好朋友之間的婚姻,竟是建立在這樣的基礎上。
是矛盾,也是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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燠熱的夏風,吹拂著南方的小島。
搖動的樹影,伴著明燦的燈火,將這個人稱「蜜月之島」的度假小島點綴得格外浪漫動人。尤其是到處林立的小木屋,更讓這座小島蒙上了一層熱情的色彩,透過昏黃的燈火,屋外的人不難看見屋內擁吻的身影,吻得難分難解。
「咳咳!」
尷尬的調開視線,杜于優臉上的紅暈,就和遠處海灘燃起的火炬一樣紅透,只不過掩藏在幽影中看不出來。
「我們去海灘走走,你覺得怎麼樣?」佇立在一旁的華逸杰,尷尬程度也不下于她,只不過他的經驗豐富,表現自然沉穩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