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舞氣呼呼地瞪著喜兒,沒想到走了一個夏染,來了一個喜兒,她倒要看看誰的嘴巴比較厲害。
「我——」
「夠了,你們兩個都不要再說了。」溫玉適時介人兩個小女人之中,柔聲地調停。「冬舞,我心意已決,絕不會送走他們。」
換句話說,她戰敗,她在他心中的地位,連一個小丫頭都不如。
「好,那我走。」強忍住淚水,她也決定輸人不輸陣,回娘家去。
溫玉聞言嘆氣。
「隨你,我不勉強。」她要走,他也不能硬要她留。「但我還是要告訴你,如果你改變主意,可以去城郊的房子找我們,我們會永遠在那兒等你。」
說完話,看了她最後一眼,溫玉當真帶著孩子們離去。
冬舞不可思議地看著溫玉遠揚的背影,難以相信這是真的。
他真的拋下她,真的讓她回娘家去,虧她為了溫家那麼努力打算盤,結果也是白打。
「哇!」死溫玉、臭溫玉,詛咒他在那破屋子里待到發霉。
想起自個兒有多委屈,冬舞忍不住一面嚎陶大哭,一面收拾包袱,沖回「羽夢館」,發誓一輩子再也不理溫玉那混蛋。
當她好不容易才回到家,一件怪異的事情發生了——
她家變成糕餅鋪,偌大的招牌上寫著「和記餅鋪」四個大字。
她愣愣地站在漆著黑漆的大門口,心想她是不是走錯地方,彎錯巷弄,可她記得她家明明是在這個位置,而且隔壁的房子都沒變,唯一變的是她家的招牌。
這真是怪了,難道……難道她撞邪了?
冬舞十分不解,想不透她家怎麼換招牌,恰巧隔壁家賣胭脂的大嬸正好出來,眼尖瞧見她。
「唉呀呀,這不是冬舞嗎?!」隔壁大嬸,聲嗓一向戒大。
冬舞緩緩地回頭,茫茫然的答道︰「是我,張大嬸。」然後又掉頭研究突然更換的招牌。
「我說冬舞啊,你是回來探望娘家的嗎?」張大嬸不只聲音大,耳朵也尖,早听說溫家的事。
「算是吧。」冬舞不置可否地聳肩,懶得理會張大嬸這種愛窺探別人隱私的人。
「既然是回來探望娘家,怎麼沒瞧見你家相公?」張大嬸不死心,進一步追問。
「他忙。」忙著照顧一群不認識的小表。
「對了,張大嬸,我們家的招牌怎麼給換了?還有,你可知道,總管和僕人都到哪里去了?」冬舞掉頭問張大嬸。原本池打算自個兒進去瞧仔細,但既然遇見熟人,直接問就成了,不必麻煩。
「咦,你不知道呀?」張大娘有些驚訝。「你家的僕人早就被你爹娘遣走了,鋪子也老早就頂給別人,現在是糕餅鋪了。」
「我爹娘?」冬舞呆愣了一下。‘哦……我爹娘回來了?」她好高興!
「是呀!」張大嬸點頭。「不過,你爹娘也沒有停留太久,只是把房子賣了,安置好僕人,然後又拎起包袱雲游去了。我就不曉得你爹娘在趕什麼,走得這麼急,害得我連句再見都沒法說,唉!」
張大嬸這些話,無疑是將冬舞從亢奮的頂峰打人失望的深淵。她張大嘴,無言的接受這一切。
來無影,去無蹤,這的確是很像她爹娘的作風。只不過這回他倆老也太狠了一點吧!把她的後路都給切了,教她這個剛休夫的女兒,該往何處去?
‘漲大嬸,我爹娘有沒有說他們會上哪里去?」雖然希望渺茫,但還得要問問看。
「沒听他們提過。」張大嬸回道。
丙然。
「那我走了,張大嬸,謝謝你告訴我這一切。」冬舞眼神空洞的向故人道別。老實說,她寧願不要知道事實,那樣她至少還保有希望,以為自己若受了什麼委屈,還有個娘家可回,有爹娘可以哭訴。
可是,如今一切都沒了。
她沒有家,沒有錢,包袱里除了幾件換洗的衣服以外,她連一雙替換的鞋子都沒有。
如果你改變主意,可以去城郊的房子找我們,我們會永遠在那兒等你。
溫玉寬容的聲音,突然在她耳邊響起,提醒她,事情並非如此絕望。
從此以後大家就是一家人。
她又記起他堅定的眼神,認真的態度;那時她也很認真,決心和他分道揚鑣。
怎麼辦?她真的要去和那幾個小表擠在一個屋檐下,和他們每天瞪個不停?
冬舞很沒志氣的考慮著。想著、想著,眼前突然浮現喜兒那張囂張的臉,得意洋洋地拉著溫玉的手,惡心巴拉的喊他玉哥哥。
玉哥哥?她是他老婆都還沒這樣喊過他咧,怎麼可以讓那小混蛋得逞?
不行,她要回去;回去跟那些小表擠那間破屋子,跟那叫喜兒的臭丫頭,爭她那不中用的老公!
三個時辰後,城郊的一間破房子前站了一位拎著包袱的姑娘。
「冬舞!」
那位姑娘的相公,帶著四個孩子沖出門外,抱著她又跳又笑。
「快叫冬舞姐姐。」姑娘的相公吩咐底下的小孩。「從今以後,大家都是一家人。」溫玉笑著說道。
第八章
所謂的一家人,應當是彼此相親相愛,不分你我。就算做不到,也不該像斗雞似的敵視對方,好像隨時準備宰了對方。
冬舞和喜兒,就是這個情形。
遠遠分站在爐灶的兩端,手里各自拿著木柴,冬舞和喜兒兩人的眼神,可說是比她們即將點燃的柴火還要猛烈。
討厭的臭丫頭!
冬舞挺直脊背,目光炯炯的看著喜兒,心里做如是想。經過了一下午的混亂,她終于弄清楚屋子里這些小表的排行。
原來,溫玉收養的四個孩子中有三個是男的,分別叫大寶、二寶以及小寶。這三個小男孩最小的五歲,最大的九歲,夾在中間的二寶七歲,年齡剛好五七九,好記得很。而且啊,他們三個都很乖,雖然頭先還滿不听話,可在溫玉一聲令下後就馬上改口叫」冬舞姐姐」,很快便把她原先的怒氣叫不見。
對啦、對啦,她的人就是這樣。脾氣來得快也去得急,嘴巴硬但其實心很軟,說穿了就是好拐。
只不過,她這好拐的性格,絕不適用于眼前這個叫喜兒的臭丫頭,而從她挑釁的眼光來看,她也不屑拐她。
兩人就這麼持續對看,彼此嬌小的身影越看越挺,下巴越抬越高,一直到窗外的太陽完全下山,冬舞才忍不住先開口。
「喂,你這火到底生不生啊?」她冷哼。「一直瞪著我,就能瞪出火苗來嗎?」都過了用餐時間,還窮蘑菇。
「對,是不能。」冬舞不客氣,喜兒的禮貌也好不到哪里去,她邊說邊把火柴丟給冬舞。
「你來生火。」原本喜兒打算瞪完了以後,就好好生火。不過,現在她改變主意,讓冬舞自己干這差事。
「為什麼我要生火?」冬舞可不打算讓她趁心如意。
「因為這是你自己的提議。」喜兒提醒冬舞,要不是她蓄意搞破壞,此刻她還在大廳里和溫玉有說有笑,用不著到廚房里來和她對瞪。
喜兒恨聲地抱怨冬舞,冬舞則是在心中暗自竊喜,扁嘴罵她一聲。「活該!」
這臭丫頭以為她看不出來她喜歡溫玉是吧?錯!她又不是瞎子,別人喜歡她相公,她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她故意以煮飯為借日,把她叫到廚房來,為的就是避免讓她有更進一步的機會。別看這臭丫頭年紀小,其實長得挺標致的,搞不好再過幾年就會出落成大美人,不防著點兒怎麼行。
想到這里,冬舞聳聳肩,拿起火柴哼了幾句小調,差點沒把喜兒氣死。
要她生火?好啊!不過就是點火燒木頭嘛,誰不會呀?反正才剛打贏一仗,就讓點小步吧,吃不了多少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