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殺人。
听到這里,柏納再也听不下去。他要上樓去問個清楚,他要知道這一切是不是都是蓓媚兒的主意,他是否只是她游戲里面的一枚棋子。
緊捏住手中泛黃的信件,柏納二話不說,邁開腳步就要沖上頂樓找蓓媚兒,杰森卻在這時候叫住了他。
「等一下,柏納。」杰森的眼底浮是不屑。「煩請你轉告蓓媚兒大人,就說我恭喜她變軟弱了。」
柏納不懂杰森話中的意思,也沒空管,三步並作兩步,直往蓓媚兒的房間沖去。
另一方面,在房間內準備就寢的蓓媚兒則是一直覺得頭暈,作夢也沒有想到柏納會怒氣沖沖地沖進她的房間。
她挑高眉,無聲地詢問他是怎麼回事,柏納定定看了她好一會兒,才靜下心緩緩地開口。
「告訴我,這是真的嗎?」他攤開手中的信件要她看仔細。「麥克尼爾家族之所以被趕盡殺絕,完全是因為你的關系?」
柏納盡可能的讓自己的手不要發抖,盡可能的告訴自已沒這回事,這完全是一場誤會,然而她乍然轉白的臉色早已無聲地泄漏出真相,這是事實,她真的做了這件事。
「原來我只是這場游戲中最愚笨的傻瓜,謝謝你到最後才讓我知道這些事。」他將手中的紙條捏成一團,心中的怒氣像泛濫的河水一樣急速涌出。
杰森說的對,他是個可悲的傻瓜,從頭到尾他都被蒙在鼓里,享受前所未有的激情,可惜這激情不是真的,只是一場被精心策劃出來的游戲。
「柏納……」蓓媚兒不曉得該怎麼告訴柏納;她也和他一樣驚訝。她可以猜想得到這封信是誰給他的,除了杰森之外,不會有別人。
「這封信是杰森給你的?」她問。
「沒錯。」柏納忿忿地丟掉信,睥睨著她。「他還要我轉告你說︰恭喜你變軟弱了,雖然我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柏納不懂這句話的意思,但蓓媚兒懂。杰森是在嘲笑她的心腸變軟、意志力變薄,因為若是換成過去,她一定不會留他活口,必定會在他出口威脅她時,就一劍殺了他。
她是變軟弱了,為了眼前的男人。她為他丟掉了許多東西,包括她賴以生存的陰狠心腸,听多了他的話,她開始變得尊重生命,不再老想著殺人。
她為了他改變這麼多,他都沒看見嗎?為何他的眼中積滿了不屑,只因為她在年少時犯下的錯誤?
然而,無論她有多後悔,她都無法改變既成的事實。她是可以否認,但時時刻刻害怕他會發現真相的感覺太累了,她已疲倦。
「不錯,這是事實。」不想提心吊膽的過活,蓓媚兒選擇承認。「鏟除麥克尼爾家族確實是我的主意,你才剛丟掉的信也是我寫的,那又如何?」到底這個世界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她只是早一步動手而已。
「那又如何?!」柏納不敢相信她會這麼說。「我們正在談論的是我的家人,我帶你去看過的城堡!」天,他怎麼會犯這個錯誤。「你可知道,麥克尼爾在那一天死了多少人?你可知道,當我在修道院中醒來,他們告訴我麥克尼爾的男男女女無一幸免的時候,我有多痛苦?不,你不會知道的!在你心中麥克尼爾這姓氏只是一個障礙,只是你邁向成功之路的一顆絆腳石!」
柏納不停地責怪自己,為何會愛上殺害他家族的敵人,他甚至笨到去感謝她父親願意放他一馬,殊不知這全是蓓媚兒的主意。
「柏納,當時我才十六歲。」面對他痛苦的神色,蓓媚兒僅能以年少輕狂解釋,卻掩飾不了她所犯下的罪行。
「夠大了。」大到足以一手策劃冷血的殺人行動。「我不知道你會害怕什麼,但今天我要討回家人的血債。」
他自牆壁上取下兩支長劍,拿出一支丟給她。蓓媚兒不接受,任劍掉落,柏納不禁連聲詛咒。
「接住劍,我不想殺一個手無寸鐵的人,這不是騎士該有的精神。」他冷冷地抽出長劍,雙手握住劍把將劍鋒指向蓓媚兒。
「你不會是認真的,柏納,你不可能想殺我。」蓓媚兒一點都不想拾起劍和他對打,他們是情人。
「該死,我再認真不過!」他依然握住劍把。「你不是一心想激起我的戰斗本能、逼我恢復騎士的身分,現在就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他朝她逼近一步,冷酷的眼神迫使她也往後退一步,與他對峙。
「拿著。」柏納用腳尖挑起地上的劍踢到她的手里,蓓媚兒本能接住劍,但一點拔劍的意思也沒有,這讓柏納費解。
「拔劍,給我該死地拔出你的劍來!」柏納怒吼。「你花費了這麼多精神,設計了這麼多游戲逼我重新抬起劍,不就是為了這一刻,為什麼還不跟我打,為什麼?!」
他問她為什麼,蓓媚兒自己也不知道。從她年少時期遠望他的第一眼起,她的心底就期盼有一天能與他對決,所以她故意在毀滅他家族的游戲中動手腳,無非就是希望哪一天他們能夠像現在一樣,拿著劍對立。
「我們是情人,不是敵人。」她無法解釋為何在夢想實現後,還會這麼心痛。
她就要失去他眼中的溫柔了嗎?她不要!
「不,我們是敵人,一直都是,只是我不知道而已。」柏納搖頭。不管她要不要,這都是事實——他們是敵人。
「我最後一次警告你,拔劍。」柏納心思既決,臉上的表情便已不再溫柔,反倒充滿肅殺之氣。
「我不要……」蓓媚兒手握住長劍退後。
「我不要拔劍。」那等於宣告他們從此以後只能是敵人,她說什麼也不能答應。
「由不得你!」拒絕再听她辯解,柏納帶著劍沖過來。
接著一聲狂吼,一道劍影,柏納手中的長劍已然朝她的臉劈下,她本能地抽出長劍,格開這致命的一擊,不敢相信他居然真的想殺她。
「終究你還是拔劍了,果然是一個道地的戰士。」帕納既是尊敬也是無奈地揮動手中的劍與她在空中交會,看來他們還比較適合當敵人,情人關系對他們來說太奢侈也太復雜,兩人都負擔不起。
「是你逼我不得不反擊,別想用這種語氣嘲笑我。」她一點也不想和他成為敵人,但也不容許他嘲笑她。
「我不是在嘲笑你,我是嘲笑我自己。」他雙手握住長劍,朝蓓媚兒的右側砍去,蓓媚兒拉起裙擺躲開,覺得頭暈。
「一點也不好笑!」她反擊他的左側。「為什麼我們必須如此傷害彼此,這才是一個笑話。」過去的事為什麼不能讓它過去,畢竟他們都還年輕,可以擁有更美好的未來。
柏納和她一樣笑不出來,在對她復雜的感覺中,仇恨早已被愛戀悄悄吞沒,只留下家族榮譽。
就是這家族榮譽,促使他越打越猛。就是家人被血泊淹沒的影像,使得他不斷揮動手中的劍,打得蓓媚兒節節敗退,證明他果然如她所料,是個杰出的戰士。
他應該殺了她,可是他下不了手,只能打掉她手中的劍,將她壓進柔軟的床褥,痛苦地望著她。
「這里是心髒。」蓓媚兒反倒了解他的痛苦,指著自個兒的胸,告訴他應該怎麼做。
「拿起你的劍,從這里剌下去,就能得到報復的滿足。」她轉動著一雙璀璨的雙眸,無畏地看著柏納。從另一個角度看,他們都擁有相同的騎士精神,一樣願賭服輸。
他們都輸了,在愛情的世界里。
柏納原本平靜的生活,因蓓媚兒的出現而染上猩紅的色彩,蓓媚兒密不透風的金權世界,因柏納的出現而產生看不到的裂縫,誰敢保證自己必定是永遠的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