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心留意別人做好事情的秘訣,細心做好自己份內的事,用心注意主子的眼色,隨時待命。如此「三心皆備」,就能做好宮女的職務。
埃氣趕緊將這三心秘訣背起來,並搔了搔頭,笑說她也有三心。
春雪忍不住問︰「妳有哪三心?」三心二意的「三心」嗎?
埃氣認真地回答︰「這個嘛,我做事經常不夠小心,讓別人對我不放心,所以只好老是賠小心啦。」一語道盡自己的特質。
春雪忍不住笑罵出聲。「可不是嗎!妳既然都知道妳這『三心』,那還不快些改掉,就不會常常被罵啦。」
「我知道啊,可是真的很難改嘛。」福氣皺著眉說。
春雪連連搖頭。兩人說說笑笑地來到夏暉宮前,春雪上前向守門的宮人道︰「三公主讓我們送補品來,要我們順便探望皇子貴體無恙否。」
那宮人年約二十來歲,是個宦官。由于他認得春雪,便道︰「皇子日前才回宮,君上和太後已經命太醫來診視過了,一整天都有人來探訪,現在正在小憩呢。」
埃氣在一旁听著,忍不住問︰「皇子病了?」先前公主只要她送補品來,並沒有提及七皇子的病況。
那守門的宦官說;「病得可重了。本來皇子還堅持要監督完成阮江疏浚的工事,但是工部尚書擔心皇子病況沉重,所以連夜入宮延請太醫為皇子診治,驚動了君上,因此才改派二皇子暫代大司空的職位,召七皇子回宮休養。」
「原來是這樣啊。」福氣稍稍了解狀況了。
那麼現在這位皇子心情一定很不好吧?以前她听爹提過,說大司空這官職是個肥缺,一般都會讓皇親國戚來擔任,反正事情又不難做,不過就是些工事,如期完成就可以了。半年前,听說七皇子將出任京府司空一職時,還傳出誰能擔任這職位,誰就是最有可能取代現任太子的人選呢。
然而這些事情都只是傳聞而已,而宮里,最不乏的就是傳聞了。
埃氣睡了半年多的大通鋪,可不是白睡的。跟其他宮女姊妹們擠在一起的好處,就是能夠交換彼此從各地听來的八卦,外加茶余飯後一番。
由于七皇子是三公主的胞弟,再加上听說七皇子相貌俊美,豐姿如濯濯春月柳,因此當時听見這消息時,宮女們還興奮地討論起來呢。
埃氣是不怎麼明白什麼叫做「濯濯春月柳」啦,但大概可以了解那大概是在說一個人非常好看的意思。
當今三公主是天下第一名姬,想必同母所出的七皇子,定也是俊逸非凡。
可惜一直沒有機會親眼見到這名皇子,現在總算有機會啦。等一會兒見到七皇子,她一定要好好見識一下,什麼叫做「濯濯春月柳」。
「那,福氣,妳自個兒進去吧。」春雪突然冒出這麼一句。
「啊,什麼?」福氣猛地回過神來,還有點兒迷糊。
春雪敲敲她的頭說︰「瞧妳,又不專心啦,真不知道妳這腦袋瓜里,都在想些什麼呢。公主讓我帶妳過來這里後就趕緊回去,說是另外有事情要交代我,所以等會兒妳自個兒把東西送進去,回雲蘆宮時如果找不到路的話,盡避問其他宮人就是了,別不敢問。」
埃氣不好意思地承認自己的確有些失神。看著自己手里捧著的東洋摹材,又听春雪這樣說,也只得點點頭。「那我進去嘍。」
春雪揮揮手,轉身走了。
埃氣只好自個兒走進夏暉宮里,沿途詢問宮人,這才找到七皇子休憩的內室。
其實她有點不懂為什麼得親手將補品送進來,她們大可請夏暉宮的宮人代為轉送的。而且她想,以七皇子的身分,太醫那邊想必已經給了最好的照顧,公主選在今天表現姊弟之情,還要她代為探望皇子的病況,實在很不合常理。
可是誰叫她是個跑腿的呢,也只能遵命照辦了呀。
***獨家制作***bbs.***
隱秀躺在床上,背對著內室門口,對宮里來來去去的人群感到厭煩,卻又得擠出笑。
沒想到,真的是沒想到……這回裝病真的裝過了頭,他還真的病了,剛好給了左相和周尚書那些閣員一個好理由將他換了下來,改派二皇兄去代他的職。這下子,他不僅是辦事不力的七皇子,還成了個體弱多病的七皇子。
這半年來,他努力讓自己成為一個低不成、高不就的佐政司空,就是為了避免惹來殺機。如今看來,他這「箭靶」的身分暫時可以卸下了,盡避他還不能肯定是否能就此長保平安。這結果,算幸還是不幸?
回宮三天,光是那群太醫在他身上試藥就試了半天,父皇和皇祖母不用說,老早來探視過他,就連其他感情並沒有那麼好的手足們,也都來晃了一遭。
整天人來人往的,夏暉宮已經許久不曾這麼熱鬧了,讓他只得繼續病下去,才能不負眾望。這情況的確令人啼笑皆非。
內室門沒關,遠遠的,就听見外頭有人在報家門,尋他來了。
隱秀刻意翻身面牆,假裝睡了。但他耳朵依然銳利地听到一個笨拙的腳步聲在其他宮人的陪同下走進內室里。他听見他們低聲交談︰
「皇子入睡了。」
「那就不打擾了。不過我奉三公主之命,定要親眼見到皇子,不知是否能讓我走近一些探視,好給公主一個交代……」
咦?這聲音,有點耳熟。
三公主……蘆芳!是她派人來?等等,她派了誰來?
「我瞧一眼就好。就一眼。」蘆芳派來的那人低聲地說,似乎怕吵醒他。
那種壓低聲音的方式,那氣音,以及那種奇特的感覺……難道——
隱秀霍地睜開眼楮,但仍背對著來人。他刻意伸了伸腿,背著身體出聲詢問︰「月兔,是誰來了?」
兩個跪地叩頭的聲音緊接著出現。
「啟稟皇子,我是樂彌。」說話的人是隱秀的新侍童。
隱秀心一沉。遣走月免已經一個多月了,怎還改不過來?該罰。
「樂彌,是誰來了?」隱秀緩緩坐起身,看向跪在地上,額頭伏地的兩人。
「是三公主的侍女。」樂彌恭敬地回答。
而跪在樂彌身邊的那人也答說︰
「啟稟皇子殿下,小婢是三公主的侍女,奉公主命令,送來東洋的高山參材,並且探視皇子的病情。」福氣跪在地上,對著地面講話。
「……出去。」沉默半晌,隱秀突然沉聲道。
小侍童樂彌頹喪著臉,請福氣離開。「麻煩妳……」
「不是她。樂彌,你出去,順道把門帶上,再有人來就說我身體不適,不宜見客。」
「是。」小侍童連忙離開,並將門帶上。
待內室里只剩下一名穿著秋日宮服、梳著兩丸丫頭髻的小爆女時,隱秀坐在床榻上,開始猶豫著該怎麼處理眼前這件事。
唉,福氣……
***獨家制作***bbs.***
好熟悉的嗓音。
還有那背影……躺在床上的那背影、那腰身……福氣一踏入七皇子小憩的住處就隱約覺得有點不太對勁。
她不傻。至少,不真的傻。所以這種不應該出現的熟悉感,在此時出現,一定有原因。
很快地,她發現了原因。
她跟著樂彌一起跪在地上,幾乎五體投地,額頭叩著地板,雙眼瞪著青石地板說話,但那熟悉感卻越見強烈。
她不傻。
她當然知道……知道,很多時候、很多事情,不能只看、只听信表面。可、可是……當那熟悉感對應到她所認識的某個人身上時,福氣不再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