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看著她咬牙切齒的模樣,美美和小月開始對這情況感到好奇起來。已經這麼多年了,難道女圭女圭對當年還是這麼耿耿于懷嗎?
答案看來是肯定的。女圭女圭氣得幾乎沒嚼碎牙齒。「就是那個人!」
那個身邊大夥兒都心照不宣的人。
那個在十年前背信離去的人。
那個一轉過身就不再回頭的人。
度過了震驚的階段,慢慢冷靜下來後,小月開始觀察起好友的臉色和舉止。有別于美美一談到這話題就想逃開,她倒是對女圭女圭此刻的反應很感興趣。
女圭女圭此刻的臉色可以說是發青的。
除此之外,她還有一點口齒不清、牙齦打顫、雙手緊握成拳,顯然深深受到刺激;再加上那凶狠到可以殺死一頭老虎的眼神,讓小月忍不住想再細究。假如說出那三個字的話,眼前這小女子會不會像裝了過多氣體的氣球般,就此爆炸?
餅去十年來,女圭女圭不許任何人在她面前提到「那個人」的名字。
只要稍微不小心提及,不是生氣得要命,再不然就是好一陣子不肯搭理人。
十年後的現在,如果,那個名字再度出現在她面前呢?
身為記者,要有求證的精神。小月有點想試一試。
「女圭女圭,你說的那個人,是不是就是……」
明白小月的意圖,美美連忙伸長手想搗住小月的嘴。「別、別說出來——」
但為時已晚。
「官梓言?」小月月兌口說出。
轟地一聲,腦袋里彷佛歷經一陣巨大的核爆。女圭女圭呆立在地,思緒跟著被炸飛到十年前,忍不住苞著吐出一聲︰「那狗娘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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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什麼講粗話!」
一記爆栗不輕不重地敲在她額頭上,她皺起眉抬頭看著比她高上一個頭的少年,而後眼底笑意泛開。
「練習啊。」
「練習講粗話?」少年瞪大眼楮,將一瓶冰鎮的運動飲料遞給她。
少女接過冰飲,在球場邊的空地席地坐了下來。看見排球場上的隊友正奮勇殺敵,痛宰對手,殺球得分,又激動地跳起來鼓掌。
「听說嵐女的球隊很會耍陰招,等一會兒可能有必要裝狠,所以現在先練習一下,待會兒吵起架來才會有氣勢。」她樂不可支地說。
「這麼開心有機會罵人啊?」
「那當然。我巴不得——」眼尖地瞄到對手一記凌厲的回擊,球飛向邊界。「小心!」她高聲喊了聲,看到隊友迅速地飛身救起球後,才又繼續剛才的話題道︰「干得好!珍珍!」珍珍是排球隊的隊長,剛剛救起了那記邊線球,讓隊友順利再奪得一分,讓少女興奮地跳了起來。
「喂,小心你的腳。」搖搖頭,受不了地說︰「都還沒好,就想再扭傷一次啊。」這家伙,做事老不經大腦,才剛加入學校的女子排球隊沒多久(雖然還是個候補),意外就層出不窮,連連受傷。再這樣下去,他不是會被她給煩死,就是擔心死。
真受不了。趕緊拉著她坐下來。
盡避坐冷板凳又受傷,身為候補球員沒辦法出賽,少女還是關心比賽的結果,彷佛自己正與隊友並肩在球場上和對手廝殺一般。
很典型的,這就是她,不管做什麼事情都那麼樣地投入,就算只是三分鐘熱度,她也會在這三分鐘內傾注自己全部的熱情。
比賽稍告一個段落,確定己方領先的狀況下,她終于將心思轉向身邊的少年,笑著伸手戳了戳他微蹙的眉心,笑道︰「官同學,你真像個老媽子呢,我家小媽都沒你這樣嘮叨。」
「方心語,你敢再說我像老媽子一次,我就要你好看。」說是這樣說,卻沒有半點真實的威脅性在里頭。
「好好好,我知道你關心我,我只是忍不住想開個玩笑嘛。」每次看到他蹙起眉的樣子,她都想伸手把那份郁結揉掉。真不明白,這世上哪有那麼多讓人憂愁的事!他卻彷佛總與那些事分不開。
「誰關心你啊,要不是你小媽要我關照你——」
「你不開心我的話,那才真是見鬼了。」女圭女圭直接打斷他任何否認的嘗試。「我們認識對方也不是這一兩年的事了,根本不需要這麼見外,直接說你關心我會怎樣?」
「我不是見外。」他否認。
「好,你不是見外,你只是故意想把距離拉遠。」她不怎麼高興地說︰「別以為我沒發現,你最近真的變得很奇怪,老是在裝陌生、拉大距離,好像我們只是普通朋友似的。」小時候他可不是這樣的,怎麼長越大,舉止就越別扭?
梓言頭稍微別開。「我們本來就只是普通——」
「你敢說!十年的交情還能算是普通?」
沒有就這個話題繼續打轉,他改變話題道︰「女圭女圭,我問你一件事。」
「你問啊。」
「可是你要保證你不生氣我才說。」
「什麼事?你說啊。」
沒有得到保證,他不肯說。「你先答應——」
「我答應。」她舉手發誓。
「好吧,那我就說了,其實我是想問——」
「噢!Shit!犯規!六號越位犯規。」
裁判已經吹哨,球場上瞬間陷入一片混亂。
球場兩旁加油與吶喊的聲量蓋過了官梓言未說完的話,當女圭女圭再度轉過頭來,將心思分一點回他身上時,他已經沒有勇氣再說一遍。
「梓言,你剛說什麼?」
他搖搖頭,定定地看著她,眼神突然有點憂傷地說︰「女圭女圭,記不記得你曾經說過我們要永遠在一起?」
「當然記得。」她用力點頭道︰「我們一定會永遠在一起的啊。」
「你不會反悔?」
「不會。」
「即使我做了讓你生氣的事,也不會?」
「也不會。」
「那麼要是有一天,如果我必須暫時離開你呢?」
「怎麼會呢?」她直接打斷他的話說︰「我們討論過了的啊。未來我們要一起讀同一所大學,你去當兵時,我就跟你通信講電話,現在當兵役期才兩年不到,就算你『暫時』離開,我也不會生氣的。因為你並沒有違反我們的約定啊,就算那時候你不在我身邊,可是我的心與你同在嘛。」這樣掛保證,就可以不用再擔心了吧?
久久,他看著她明亮真摯的眼楮,知道她說的話是真心真意,沒有半點虛假。
然而這種要永遠在一起的話,為什麼由她說來,會這麼樣的容易?
這麼容易的保證,真能有效一輩子嗎?
為什麼他就是沒有辦法像她一樣,對他們的永恆約定深具信心?
他不敢告訴她,他剛剛接到一所美國大學的入學通知書與一筆高額的獎學金。這申請是半年前他背著所有人偷偷寄出的,只有幫他寫推薦函的老師知道這件事。他英文底子不錯,到國外念書應該沒問題。原先只是想試試看,沒想到卻通過了。
假如不想接受那個血緣上與他有關、內心里卻流著冰水的老人的資助,這將是一個雖然不是唯一離開這座小鎮讓自己獨立的機會,卻也是一個非常珍貴的機會。
早在好幾年前他就開始靠著打工存錢來支付自己的學費,未來也不會例外。他不想看著他人的臉色過生活。再者,他很清楚,那個人之所以支付他的生活費用,不過是為了他自己的面子罷了。他不想依賴別人,更不想欠下那個人的人情債務。
這種住在他人屋檐底下,想要早日掙月兌束縛、得到自由的日子,女圭女圭是不會了解的吧?她有一個那麼愛她的小媽。
她怎麼能夠理解他想要獨立、獲得自由的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