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嘿嘿!」她笑得很得意,讓我有點納悶︰「我總共參加了三個社團喲!」
「好能耐。」要參加那麼多社團,體力充沛是先決條件。至于我,還是算了吧。
李明玉介紹她加入的社團,大抵多是動能性質的,跟她的個性很像。
提到社團呀!上回昭君也游說我加入她所屬的那個國樂社社團。
昭君擅彈琵琶,我當初听了覺得挺不可思議的,後來一想,這才是真正的「名副其實」。
我對傳統國樂頗有好感。以前看過一本書,里頭的女主角是個中高手,也會彈琵琶。鉉樂器幾乎都略懂皮毛,小小年紀的我對她簡直崇拜的五體投地。
對于國樂的喜好,這本書莫不是一大助力。
小時候,家里有一管紫簫,是阿叔的,我常常趁人不注意時,拿著簫到別處,學電視劇里的樣子,將嘴對著管口,用力用力的吹,結果吹的我臉色紫脹,頭皮發麻,乖乖!它就是不出聲,只沾得我一臉口水。
簡直一點美感都沒有。
往後,讀了小杜那首詩「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那意境太美,于是我又做起吹簫的美夢,以前的口水事,早拋它個萬二里去了。
我這一生中想學會三種古樂器,簫是其一,另外尚有琵琶和揚琴,不過想終是想,我又怕自己笨學不會,所以國樂社那邊,暫不考慮加入,昭君的一番美意,只好心領。
「怎麼樣,有沒有興趣加入我們的社團呀?」李明玉賊兮兮的問。
我瞟她一眼︰「社費多少?」
她伸出手,拇指,無名指和小指是屈的。
其實我不過隨便問問,還是煞有介事的討價還價起來︰「太貴了,我現在是兩袖清風,所以還是算了吧。」
「什麼!又不是愛心募款。」
她用力推了我一下,我一時無防備,左腳絆到右腳,一個不穩向前僕去——該死,我懷疑李明玉有暴力傾向。
「你做什麼?」我皺著眉,不怎麼高興的轉頭小瞪她一眼,沒注意到我後頭有人,直到他出聲,不,是直到看見李明玉呆若木雞的模樣,原本我誤以為她是出自內疚,而我的口氣似乎也太沖了些。
我回過頭攤開雙掌。手擦破皮了,還被一些碎沙石刺進肉里,鼻子一酸,我的眼淚差點跟著掉下來。
「你沒事吧?」
「沒事才怪!」我光顧著看探傷勢,口氣不怎麼好,一時不爽又加了句︰「沒長眼楮哪!」我以為問我話的人是李明玉。
「秋涼,」
「秋什麼秋,不要你扶!」我揮開一只想拉起我的手臂,勉強的想自己站起來。我想膝蓋大概腫起來了,感覺熱辣辣的,幸虧我穿牛仔褲,破一個小洞照樣很拉風。
「你還好吧?」
「一點都不好。」我習慣性的抱怨。等等,李明玉說話幾時這般溫文有禮來著?而且還充滿男性嗓音的魅力?
我抬起頭,眼簾映入一張陌生男子的臉孔,回頭看見李明玉依然呆滯無神的眸子,霎時了然于心。
可是他笑成那樣是什麼意思啊?
他伸出手臂將我扶起來,問︰「你還好吧?看起來不怎麼好的樣子。」他語氣里帶著調侃的意味。
我把謝字吞回肚里︰「關你老兄屁事?」很不文雅的用語,我知道,可是我就是忍不住遷怒。
苞一個「好心的陌生人」生悶氣?哪里是我杜秋涼的作風?
我抿了抿嘴。彎撿起掉在地上的背包,走到那人面前輕輕一鞠躬︰「對不起,謝謝你,你真是一個好心人。」
天知道我一點都不想這麼說的,尤其是當我決定討厭一個人的時候。雖然我不喜歡他那不禮貌的笑容,但是天空這麼藍,人世間總難免相遇離分,為什麼我跌倒的糗態獨獨被這個人撞見?也許是上天有意無意的一種安排。
我再瞧了瞧那陌生男人典型的衣架子,暗灰色毛衣搭配黑長褲。著黑皮鞋,很像雜志上英俊瀟灑的男模特兒。臉皮長得也挺好,高挺的希臘鼻和性感的薄唇,唇邊還噙著若有似無的笑。
這樣的人,跟我往後數十年歲月不會有任何瓜葛。既然如此,假意道個歉,對大家都好,對我也沒什麼損失。
「沈!」遠處一個老頭喘著奔過來。
我順著聲音來源看去,覺得那人有點眼熟,想不起來是何許人。
「那不是學務長嗎?」
李明玉是什麼時候回魂過來的?
「誰?」我問。
「那個人呀。」我指了指朝我們方向奔來的老頭。
原來是學務長,記得剛入學是遠遠的見過一次,但我近視一百多度又沒戴眼鏡,根本看不清楚。
「沈,」學務長遠遠的又喊了聲,像是個名字,我望了望四下,應該是喚這個人吧。
我看向他時,才發現他也在看我。
「去健康中心擦點藥吧。」他說,然後迎向失態奔來的老頭。
我瞧了瞧自身的狼狽樣,決定以後要和李明玉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秋涼,你等等我!」李明玉又追了上來。
傻子才等她,我故意裝作沒听到,繼續走我的路。
「秋涼,對不起,我跟你道歉就是了。」她奔過來挽住我的手,親熱的說︰「走,我陪你去保健室擦藥。」
我閉了閉眼,有種在劫難逃的預感。
莫非天意難違?
「喂?」
李明玉用手肘踫了踫我,不知又有何指教?
「啥事?」我意興闌珊。
「剛才那男的長得好帥。」她雙頰緋紅,眼中閃著發現新大陸的興奮喜悅。
帥!這個字眼太膚淺。男人如果冠以這個形容詞,我替他們感到小小遺憾。
「帥有什麼用,你沒看到他手上的戒指嗎?早就死會了。」我喜歡潑人家冷水。
「欣賞?現在有內涵的男人不多見嘍。」李明玉有點失望的說。
「那你男朋友怎麼說?」李明玉長相甜,個性又活潑,如果我是男的也會喜歡像她這種女孩。甫進C大就傳聞有一大票的男孩追在她身後跑,現在她身邊的男友是第二任,但據說他之前的前科紀錄下在少數。兩人有得比。
我並非好奇,只是不懂。
愛情究竟是不是一種游戲?
如果連男女間的愛情都是爾虞我詐,各所需的把戲,那麼紅塵之中還有什麼是真的,得一輩子等待?
「他呀」李明玉嬌羞地笑了︰「秋,你沒談過戀愛,不知道欣賞跟喜歡是兩碼子事。」她訓我。
「或許吧。」我無法反駁,一點點余地都沒有。
我不認同李明玉的愛情,但並不否定她這個人,這與她所謂欣賞不等于喜歡的類推方式或許有異曲同工之妙。
「來C大麼久,沒見過這個人,不曉得是不是學校里的老師?看穿著,不像學生,而且全身充滿男人的氣息,好有男人味哦。」李明玉一副標準的花痴模佯。
難怪剛才她看到傻眼。我在心里偷偷地想。
「喂,上次那個小陳似乎對你挺有好感的。」
「哦。」哪個小陳?李明玉的話帶了點好奇刺探的成分,我偏不讓她得逞。「怎麼了嗎?問這個?」
「嗯……也沒有啦。」我瞧她低下了頭,怔思著︰「秋,你心目中理想的情人標準是什麼?」
「多金,英俊瀟灑,而且只愛我一個。」我不假思索便道。
「就這樣?」李明玉的問話里有懷疑的成分。也許是覺得我開出來的條件太拜金,太膚淺而今人不屑。但現實中,往往在選擇婚姻時,哪個女孩不希望自己的另一半擁有這些條件?
愛情與面包之間,總是後者較為實際。浪漫愛情,無法成為感官所能實質接觸的物體。所謂幸福,仍舊得建在銅臭上,困頓潦倒的環境里蘊育不出童話一般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