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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情護衛 第23頁

作者︰韋伶

「從她的姓氏來看,你該不至于認為她是一般民女,她既然姓為兆佳,自然與皇族有一定瓜葛。你說是不是,蘭格格?」

「格格?!」

玉剎間神魂難守,握在掌中的縴細掌腕就此松開。

「玉?」阿扎蘭失色。

「她是前輔國公尚守的獨生女,皇上指示將于近期內降旨嫁出去皇族宗女。玉,你只是一名名不見經傳的貧寒侍衛,你確定自己娶得了她嗎?」

「皇上要把我指嫁出去?」

阿扎蘭血色盡失,玉的心境已倏地降至谷底,整個人呆愣住。

慕玄的話雖尖酸,卻沒有苛刻他。自古以來,寒門卑姓與豪門士族之間不通婚,他憑哪一個身份娶她?為什麼?為什麼他從未思考過兩人間的身份可能是天壤之別的懸殊?慕玄翩然起身向她欺近,聲音從容不迫。

「你一失蹤,皇上便心焦似焚,擔心你雖以承受喪父之痛,以及眼睜睜看著曾經風光一進的輔國公府,就在你眼前遭遇禍變。」

一時間猶如利刃穿心。

走吧,阿扎蘭!讓小娘目送你走,直到離開宅子為止!永遠不要回頭,永遠不要回來……

她突然覺得她的喉嚨涌現扯裂般的痛苦,就連頭也重得厲害。

那個雨密風驟的夜晚,就好比芒刺一般地扎在她腦海里,她恨不得瘋狂地揪撕下它,偏偏她無能為力!她無能為力——「皇上了解你的心情,所以一直急著找回你,要替你安置一個好歸宿!」

他的話語方落,阿扎蘭感傷的眼淚已滾滾而下。

「小娘呢……我小娘怎麼樣了?!」她忽然激動地問。她只想知道這件事,其他的一概不重要!「富察氏?」

「她怎麼樣了?」她依稀記得那夜小娘目送她時的淒美笑容。

「她……正等著你回家。」

他的面容森然而幽沉。

*********

遠方山頭上有獒犬的狺吠聲,時而停住、時而嗚鳴。

馬車馳走于偏涼野地,已經可以感受初秋大地散出來的瑟涼感。

我和你回京是為了見小娘最後一面,不是為了嫁誰。」

阿扎蘭靜靜表示,低垂的眼眸下一直藏著沉甸甸的情緒。逃了這麼久、躲了這麼久,但當它被人撬開時,悲愴依然赤果果地攻陷她。

慕玄打量她的神態,揣度地問︰「你知道她不在人世?」

「當她開口要我永遠不要回頭看時,我就已經猜到。」

「她是她要你離開京城?」

「不錯。」

「為何?」

「我殺了人……」雖然她已盡力忍耐,但腦中泛現的淹沒感仍令她倏地將指尖掐入手心,一幕幕景象慘厲地滲入她的腦中。

粗暴的動作,徒勞的掙扎,無休無止的羞辱、折磨、驚駭,以及令人反胃嘔吐的濕熱氣息,終于使她怒而反彈,舉起割草的鐮刀,與他一同下地獄,永久埋葬那惡心的嘴臉——鮮血沾滿了她的雙手。

「殺人?你?」慕玄的臉上浮現一抹興味。

「對!我殺人了!一名在阿瑪入殮之日潛入我房內企圖玷污我的大惡徒……」「采花大盜。」他了然的點頭。「你可看清他的長相?可是熟人所為?」

她淡淡地搖頭。「當時只覺一陣冷風吹過,屋內便陷入一片漆黑,除了他充滿壓迫感的高大身影,我什麼也看不見。」

「如此說來,富察氏上吊自盡是替你頂罪。」

小娘是上吊自盡的?!阿扎蘭一听,淚水當場撲簌簌地奔流出來。

「小娘是為我犧牲,人是我殺的,她害怕事情一旦爆發會毀了我,所以選擇自我了斷,一命抵一命,讓事情隨她生命的了結一起長眠地底下!」

她卻想不到小娘會以這樣的方式!「疑雲四起的輔國公府命案,在今天總算得以明朗!」他靠在椅座上輕聲作結。「不過我頗好奇,像你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照理而論,男人輕而易舉就能將你制伏,你如何能動手行凶?」

「因為他忙著發泄獸欲!」胸口那股憎恨扎得她好痛。「慕玄貝勒,現在你已經知道整件事,我隨你處置吧……」

她還有什麼好怕的呢?慕玄笑了。「第一,我不是宗人府的大臣,亦非刑部大司馬,無權審判此事;第二,倘若當時我在場,就不會是單單砍斷他的頸項,而是一刀一刀替他開腸剖肚;第三,辦案講求證據,能證明你的話的人證、物證全消失了,誰曉得你所說是真是假,是不?」阿扎蘭淚水四溢的眸子猛一瞠大,愣得說不出話。

「我不會處置你,因為沒興趣!」他面容俊邪地笑起。「倒是有件事,我希望你幫忙。」「希望我幫忙?我能幫你什麼?」她疑惑地問。

「放玉一條生路。」

阿扎蘭的心赫然一沉。「你說什麼?」

要她放玉一條生路?!「玉對我這主子一向忠肝義膽,他的婚姻大事我一直替他惦念著,現在他好不容易想定下來,我自當應該替他高興,問題就出在你非平凡人家的女兒,背負不平凡的過去,你嫁他,不僅無法使出身低微的他身價百倍、仕途平步青雲,反而隨時有拖累他的可能。」「我拖累他?怎麼會?!」

「別忘了,依你所言你是帶罪之身,難保事情不會在某年某月突然東窗事發!屆時,他是你的丈夫,你以為他能全身而退嗎?」他注視她的眼神十分銳利。

「這……」阿扎蘭顫聲,薄弱的意志力猛然殘酷地遭到扭曲。

她從沒想過這樣的結局!「為了他好,離開他。」他繼續道。「玉是光明磊落的漢子,在多府之中他漸漸鋒芒畢露,再加上有我替他打點一切,飛黃騰達的日子唾手可得。今日,你若只顧著自己的兒女情長,卻罔顧他未來的大好前程,你豈不讓他無故背負你一手造成的污名及恥辱?」阿扎蘭捂住自己的唇,一時之間無法作響。

「蜚語讒謗殺不了人,但萬夫所指,卻能徹底擊垮一個人。日以繼夜,夜以繼日,就算玉夠強可以讓你躲在他背後替你擋下所有狂風暴雨,但他還是會受傷,你忍心看著他遍體鱗傷,跟著你永無止境地吃苦下去嗎?」

她被人當頭棒喝,意志力倏然瀕臨粉碎瓦解。

她的確沒有想過自己一旦被降罪,玉將可能跟著她一起受罪。

她很懦弱,被人保護慣了,卻忘了站在她面前的人,或許有擔負不起,最後不支倒下的一天……

慕玄赫然抬起她的淚容,深邃厲色地凝著她。「皇上很掛心你這位功臣的遺孤,你乖乖隨我回京,乖乖听從皇上旨意出嫁,與玉一刀兩斷,明白嗎?」

「我……我……」她亂了,整個人都亂了。

「和你在一起有什麼好處?除了毀滅還是毀滅呀,蘭格格。」

他的話迅即打入她的心坎,力量強到她根本承受不住。「我答應!」

*********

艷紅花蕾辭別了春,紛紛凋零枯落,日子很快進入了仲秋。

皚國公府在朝廷下令大肆翻修下,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即恢復往日風光。大批宮女、包衣僕役進駐宅內,夜已深,點起熒煌燈燭的矮案前,仍然可見婢女們趕工縫制繡袍,打點四季袍服、簪花、真珠耳墜等等個人用品的忙碌身影,因為過些天就是新嫁娘出閣遠嫁西安的日子。

皇上已下旨將阿扎蘭與西安將軍,平郡王多爾圖之孫、祥德為妻!「阿扎蘭,我的好格格,快來試試這喜袍,太寬大或太擠身馬上就得改,時間不多了。」阿扎蘭站在鏡前,神情平和地讓在輔國公府待了一輩子的蘇嬤嬤及兩名婢女為她褪去外衣,套上一身尊貴富氣的赤紅色禮服,扣上一顆顆金色衣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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