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她听見她正前方傳來一聲唁吠,她愕然抬頭注視前方,一雙盯著她的黃色眼楮映入眼簾。
「狼……」
她的身後又有動靜,對上的是另一雙目露凶光的眼楮。
狼嗥聲環繞著她,為數眾多的狼群,竟在瞬間將她與因不安而頻頻噴氣的馬匹團團繞住,一頭頭齜牙咧 瞪著他們,伺機而動,等著隨時撲向她,咬斷她的喉嚨。
她驚恐地往後退,狼群則??地朝她一步步逼進,突然間,帶頭的巨狼吠出一聲咆哮,迅如閃電,猛地蹬起四肢飛撲向她。
「啊!」她雙臂擋在眼前尖聲吶喊,站不穩地摔坐在地,等著那撕裂心肺的痛楚貫穿全身。「找死!」
及時趕來的玉綻出凶怒如火的眼光,蹙眉一掃,手起刀落,巨狼發出一聲痛苦的嗥叫,砰然摔地不起。
它的脖了在頃刻間被劃出一道觸目驚心的傷口,鮮血冒個不停。其他狼匹亦在同一時間敏捷地後退跳離一步。
「玉?」
阿扎蘭沒看見他的出現,倒是認出他的聲音。
「站起來!沒時間讓你在那里裝嬌弱!」
「痛!」她的右臂倏然被猛力往上拉,揪起她的身子重重摔推到後頭的樹干上。「上馬去,我沒時間保護——去死吧!」
話語未歇,迎戰另一頭跳向空中欲攻擊他的狼匹,他大刀劃破空氣,那頭動物在沖擊力中被截住,重重地被揮甩在遠遠的地面上。
阿扎蘭臉色發青,捂住唇感到一陣反胃。
先是人頭落地血淋淋的畫面,現在又是肚破腸流的殺生光景,就算她有鐵打的心,也難抵這接二連三的殺生沖擊。
「你還磨蹭個什麼勁兒?要吐上馬去吐!」情勢緊張,他根本無暇顧及她。在怒氣的吼聲中,他粗手粗腳推她到馬匹旁。「听著,往原路騎回去,一哩外的路旁有間廢棄的?倉,躲到里面去關緊門窗,等我去接你。」
「我把馬騎走了,那你呢?」這里到處都是狼。
「?嗦。我叫你走就走!」
「但是我不能……」她回頭對他說著,兩手被迫扶在馬鞍上,好穩住被推得踉蹌失步的身子。「我不能明知道這里危機四伏,還留你一個人下來……啊——」
她清亮的尖叫響徹雲霄,一粒黑物彈進她的胸口,旋即掉落在她跟前,又是另一顆……不!是半顆被他砍掉的狼頭!「嘔——」她急得伸手捂住自己的唇瓣,極力壓下反胃感,控制自己不听使喚的身軀。「這點東西都忍受不了,還敢在這里跟我大言不慚?」
「你……」她頓悟。「你是故意的?」
玉冷冷一哼。「還要嗎?」
「不要!不要!」她劇烈地尖叫,立即神速般地翻身上馬,速速遠離他這沒血沒淚的大惡人!「早點走不就沒事了嗎?」
玉一手扶腰,逸出一聲低喃,淡漠地目送她的背影離開。忽然間,他的眼神一黯,犀冷地向側身掃凝過去——那壓低前身狺狺低咆的野獸,一個跳躍,它的前爪搭住玉搶先一步豎起的左臂上,看起來凶惡無比。
「愚蠢的低等畜牲!」他喃喃自語,臉上毫無表情。突地,惱火地一甩臂,體形頗為龐大的狼只當場被彈震出去,發出一記嗚鳴。
他對手臂的爪痕視若無睹,反而英姿凜凜劃開大刀刃口,而他的冷酷顯然威脅到它們的生存,狼犬不再單獨攻擊,一聲咆叫,整群狼終于瘋狂地撲咬上去——「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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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心!惡心死了!」
阿扎蘭一關上?倉大門,馬上手忙腳亂以最快的速度月兌掉所有沾有血跡的外衣及外裙,躲到干草堆里蜷身抱膝咬唇掉淚。
她被他嚇壞了!太過分,太惡劣……沒有半點警告就把狼頭往她胸口里扔……
阿扎蘭一想起那半顆令人寒顫四起的頭顱曾經疊在她的前胸,揪住襟口,不由得又是一陣委屈與熱淚盈眶。
「混帳東西!冷血動物!」
長這麼大,還沒見過像他這樣……這樣……「殺千刀的壞胚子!」
她傷心到蒙頭倒進干草堆里,全身每一根神經都脆弱得快碎裂開來,滿腦子不平、無辜的思潮起伏搖擺。
「擺出護花使者的偉大姿態,結果由那副皮相開始,一直蔓延到他骨子里,壓根兒就是個亂來一通的莽漢……」
驕矜自恃,城府深厚,只要有誰斗膽忤逆他,哪怕只是一根小指頭打在他身上,下一刻,必定整個巴掌賞過來。
笨阿扎蘭,你該牢記他的真面目,像他這種冷酷的男人,渾身上下找不到任何溫柔特質,一開始根本不應該替他提心吊膽,枉費自己一片苦心,還教他看笑話。
被了,夠了,別再自己難堪下去了!學著人家拿出冷酷、驕傲的一面來,別老讓他為所欲為、肆無忌憚地欺凌你、虐待你,自始至終牽著你的鼻子走,他沒資格支配你!想到這里,她又無奈地猛掉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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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聲隆隆震得人毛骨悚然,無數條閃電迅如金蛇行動,陡地從雲縫竄出直襲地面,將陰森林的樹林照得一片慘白。
傾盆大雨驟至,地上狼群的血肉殘肢,沒半晌功夫便隨著豆大雨滴擴染成四處流走的淡紅血水。
「不過是一件俗庸的飾品,她竟連命都不顧,那金鐲子真有如此重要?」
玉渾身濕透了,抬頭望了一眼遙遠的崖壁,探出些許形跡,甩開胸前的長辮,跨過跟前的動物尸首,決定再深入森林的內部。
漫長的一段路程後,他幸運的找到那匹墜崖的馬匹,綁在它身上的馬鞍傾斜一邊地掛在樹梢上,更甭提阿扎蘭口中所說的包袱。
玉看了也不禁嘆息。「散亂一地!」這下子,可有得找了!他立刻著手。雨勢愈下愈大,雷電此起彼落,地上的積水被雨打出一圈圈小漣漪,他忙得沒時間留意蒼穹變化瞬間的無常及翻騰。
沿著包袱內物品散落的方向,玉必須時而彎身、時而抬頭,陸陸續續在草叢、葉堆間翻出玉鐲項鏈、珍珠耳墜、發簪等等,都是很細巧的玩意兒。
可惜能碎的都碎了,沒有一件完好無損。
他放棄收集那些已經了無價值的東西,凝眸屹立。
沉寥氣氛漸濃,一股無形的吸引力牽引他舍棄這片地域,舉步穿過層層林幕,往那麼射出閃閃霞光的河濱走去。
他梭巡著四周,突然瞪住了那點在雨中閃爍的光影。
他毫不考慮向它走近,連續兩記逼近毀滅萬物的強大雷擊,霍然激昂直劈他身後林木,沖出一片烈焰,引爆熾烈黑煙。
玉回頭一望,還不及反應,已被倒下的火樹猛然打入河水中。
四面八方潮涌而來的激浪,于水面下竄浮起無數水花氣泡,猛勁地攫走他沉重的氣息,他迷花了眼楮,不斷揮動四肢,卻使不上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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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灰色的天空,掩蓋了所有初曉陽光,斜風吹得屋體颯颯作響,下了整夜的雨,還淅淅瀝瀝下個不停。
阿扎蘭?起睡意惺忪的眼簾,看見屋內漏進的陰陰光線,才意識到原來她不知不覺在?倉里度過了一晚,現在天都亮了。
「阿扎蘭,是我,開門。」
一陣敲門聲傳來,她回神看向那呼喚聲的來處,認出是玉的聲音,便翻起身為他開門。氣歸氣,但他終究為了保護她,不顧自身安全與狼群搏斗,她又怎忍心將他關在門外。結論是——她注定讓他永遠騎在她頭上。
「玉,你……濕透了!」
「對,但我安全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