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有其他方法?」雙雙再問一次。
「大姊,難不成你想站在路邊招呼他們停下來,請他們好心的載你一程?」大寶眼珠子一轉,大搖其頭。「你這麼美,他們可能就直接把你推進草叢里了,傻丫頭!」
雙雙全身一震,愣了兩秒才皺起一對柳眉。
也對。唯有這方法才能判定人心的好壞,男人邪惡的模樣她看太多了,多少人乍看之下衣冠楚楚、能言善道,可一進了醉顏樓,狐狸尾巴全露出來了,、下流、齷齪、婬穢,說有多不好就有多不好!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做吧,不管了!雖然她始終覺得這計劃漏洞百出。
「月小姐,我看你不要冒險了,趁艷姨娘還沒發現你不見之前快回去,反正還有一些時間,我們從長計議,不急在這一刻。」
「你別再說了,我不怕,我今晚就行動!」她決定了。
「這才對!」大寶欣慰地點頭。「月小姐,你別想太多了,沒那麼嚴重,我和木薰會躲在暗處替你注意,若是情況不對我們一定沖出來保護你,放心。」
「好,我們開始吧!」
「記住我說的話,馬車一來,就跳!」
「嗯,我會的。」雙雙認真地抿緊雙唇。
「加油,我們精神上支持你!」大寶抓著木薰往樹林里躲。
雙雙回神一望,煙塵飛揚,白沙茫茫,眼前就一輛馬車飛馳而來,她屏氣凝神,全身做好備戰狀態,然候──
「啊?!」她張大嘴巴,奮勇跳出去。
風在她身邊快速吹過。雙雙眨眨眼,奇怪,怎麼沒事?
「白疑!你走路不長眼楮呀!」馬車狂奔向前,車夫舉高手中的馬鞭,怒不可遏地回頭咆哮。「撞壞了老子的車,就拆你的骨頭當車架,臭娘們!」
原來她跳的距離不夠遠,只嚇了車夫一大跳而已。尷尬地笑笑,被罵得有點無地自容,臉直紅到耳根子去,糗斃了?
待那輛「無緣」的馬車走遠後,大寶才猛抓頭發地走出來。
「大姊,你要跳就跳遠一點,你跳個小碎步是裝飾用嗎?再來一次!這一次一定要大步跨出去,才能一勞永逸!知道嗎,大姊?」
「喔,我明白了。」
「明白的話就用力跳,把你追求幸福的熱情全跳出來!」
「好。」她頻頻點頭。
「唉。」大寶臨走前瞥她一眼,希望她好自為之。
雙雙干咳兩聲,清清喉嚨,開始擺起置之死地而後生的神色,坦然地站定路邊。沒錯,這一次她的氣勢與勇氣與上一次都不一樣,一定可以辦得到!
不久後,第二輛馬車出現,這馬車的速度比前一輛快。遠遠地便听見車夫忘形的喝駕聲,蹄聲震耳,風馳雷掣。
「月小姐保重!」木薰心荒意亂呢喃,說完這句話,便害怕地捂住臉。
「就是現在──跳!」大寶喊出來,激動得折斷一旁的樹枝。
雙雙揪高裙擺,專注的神情遍布在臉上,當那預料中的龐大物急速出現在眼前時,硬起心腸,迅雷不及掩耳地跳出去。
「我來了!」她放開喉嚨大喊,吶喊出最後的恐懼。
「天啊!啊──呀──」
淒厲至極的慘叫聲穿透黑夜的寂靜,車夫倏然收繩,一個急轉,駒馬尖銳地嘶鳴出一陣激吭。說時遲那時快,「砰」地一聲,整輛馬車連人帶車撞上與她所站位置完全相反的大樹干,車廂翻了,馬受傷了,車夫一臉豬肝色地抱頭飲痛,實在慘不忍睹!
突然間,喀嚓一聲,後輪從車上滾出來,在原地畫了一個弧,接著不太平順地從她眼前滾過去。
「不會吧……連輪子都掉了?」這場景令雙雙瞠目結舌。
「月小姐別發呆──快跑!車夫拿刀追殺出來了!」
「咦?啊!怎……怎麼會?!」雙雙驚愕,眼楮睜得圓大,咋舌望著壯漢氣急敗壞從車上爬下來,一路舉高手中的砍柴刀指著他們咒罵。
「王八蛋!陷害我!我砍死你們!」
雙雙嚇得魂都飛了,要不是大寶和木薰一人一邊拖著她的雙臂逃命,她根本動不了,只怕要愣在原地等著對方砍殺泄恨。
「不要逃!有膽害大爺翻車,就給我站住別動!」
這三個醉顏樓的叛徒,不約而同做了一個很「衰」的表情,一邊竄逃,一邊鬼叫著︰「我們不是故意的,大爺,你大人有大量,饒命呀!」
「別跑,給我站住!」
「救命啊!」
「混帳東西!傍我回來──」
第二章
一輛藍緞頂的馬車,由兩匹棕紅馬拉著,在山邊的田野小徑上小快步地奔馳著。
頂蓋邊的大燈籠上,斗大地標明「莆子堂」的字號。這是一輛由北方中山鎮,花了數月時間,買藥材回來的馬車。
趙恭介直挺背脊,眼觀鼻,鼻觀心,不發一語地坐在車廂內。
「師父,等繞過這座山,咱們就到家了。」徒弟把探在車窗外的腦袋縮回來,眉開眼笑地說。
趙恭介瞥了一眼外頭的風景,不疾不徐地說︰「阿輝,夜深了,回明州還有一段路程,你睡一下,兩個時辰之後,去跟賈弟換班,讓他進來休息。」他的嗓音低沉穩重,舉止嚴正。
「是,師父……可是,我睡不著。」阿輝咧嘴,傻憨憨地對他笑。
「睡不著?」趙恭介豎起劍眉。「那現在就去跟賈弟換班。」
「不是呀,師父,我的意思是咱們這次離開江南到中山鎮,足足有一個月那麼久,太久沒回老家,現在興奮的睡不著覺。」
阿輝一想到天亮之前,就能踩在熟悉的土地上,呼吸著家鄉的空氣,再疲倦的身體也變得精神抖擻,舒坦得不得了。
「總而言之,你就是精神飽滿。別廢話,出去!你不累,賈弟累了。」
趙恭介嚴肅地看著他,不管他的理由多溫馨感人,在他听來全不是重點,該出去就出去。
「師父!」
「你要我說第三遍嗎?」他威嚴地問,毫無笑意。
「不用了,師父,我這就去。」
阿輝一背過他的視線,馬上甩了自己一巴掌,憎恨自己的多嘴。又不是不曉得師父頑固、死板、難以相處、有時候還亂陰險的,沒事跟他扯什麼「思鄉情懷」,簡直自討苦吃,笨、笨、笨死了!
「賈弟,師父叫你進去,換我駕車。」
「謝啦。」干干瘦瘦的賈弟把韁繩讓給他,靈活地往車廂里鑽。
「呼,還是車廂舒服!」進了車廂,他一往位子上坐。
「舒服就閉嘴,別再嚼舌根浪費精神。」趙恭介不忘提醒一句。
「謝謝師父關心。」賈弟笑意遍布臉上,拍拍膝蓋,興致勃勃地說︰「師父,咱們快到家了耶,等繞過前面那座山,就回老地盤了!真教人亢奮,瞧我一整夜沒合眼了,竟然一點睡意也沒有。」
「哦?」趙恭介怔然抬眼,克制波動了一下的脈搏。「連你也睡不著?」
「什麼意思,師父?」
「什麼意思!精神太好,你也給我一起出去!」
「啊?我才剛進來,都還沒坐熱耶,師父?」
「出去!」趙恭介平板的命令,對自己的好意不被領情耿耿于懷。
賈弟扭動嘴角,為難地道︰「不要吧?!」
★★★
「月小姐,你……你……等等我,我喘不過氣了!」
雙雙等主僕三人一路逃命,在穿過一片竹林子到達另一條道路時,大寶一邊擦汗,一邊氣喘吁吁地抬頭看那跑步跟飛一樣的雪白身影,忍不住放聲喊叫。
這女人逃命的功夫未免太高桿了!
又是鑽,又是爬,像只土撥鼠似的。別人的腳會酸、會累,她的速度卻絲毫不減,還愈跑愈有精神!再跟她這樣逃下去,沒被車夫砍死,也一定先被她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