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他們居然可以從平地跑到山坡上!太神了吧?!
「別跑了!大姊!」他干脆席地而坐,不跟她玩命了。
「是啊……月小姐,我也不行了……」木薰追到大寶的身邊,腿一軟,當場趴在草地上喘。
「大寶、木薰,你們快起來,我們一停下來,車夫就會追上來,我的幸福還在等著我,我不要被砍成肉醬!」
雙雙沖回他們身邊,著急地對他們說。嬌美的聲音果然如大寶所想,平順好听得很。
「你有逃命的潛質。」大寶說道。
「快點起來嘛,你在說什麼?」
大寶伸出食指在她眼前搖晃幾下。「請你先想想,那家伙的體積足足有我的兩輩大,年齡少說長我十歲。其次,你逃命的路徑實在無人能及,要是這里有海,你連海都跳進去了。我懷疑他已經倒在路邊──掛了,我親愛的月雙雙小姐。」
而事實上,三里外確實有個人上氣不接下氣地倒在路邊哭咒,好生懊惱自己命運舛錯,倒了八輩子楣遇見這三個殺千刀的。
雙雙愣了一楞,不大放心地問︰「真的嗎?」
「真的!」大寶想也不想地接口。
听到這句話,她馬上拍拍胸口,呼了一口氣,驚魂甫定地說︰「唉!那就好,那就好,否則再跑下去,我一定累垮。」累死她了!
大寶白她一眼,有沒有搞錯?她看起來精神好得很!
「大寶,你說我現在該怎麼辦呢?要繼續你的計謀嗎?我想,或許我們該听木薰的話,先回醉顏樓再說。」緩下情緒,她蹲在他身邊歪著頭呢喃。
「不至于吧,這麼快就舉白旗?」
「我沒有信心嘛。」她仰著臉,深深吸了口氣。
「你真的要回去?」
「才不。」她矢口否認,改成另一番說詞。「只是現在暫且退一步而已……」
听了月雙雙的話,大寶扁著嘴,收回瞟遠了的視線道︰「照你的說詞,是否表示就算現在有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掉在你面前,你也決定放棄?」
「千載難逢的機會?哪里?哪里有‘牛車’經過?」
雙雙四處張望,如果是牛的話,她可以考慮看看,既不會被撞得鼻血直流,也不怕被踏成人肉干,多好呀!
「大寶,你還來啊?」木薰總算有力氣爬起來發飆。
「你走開!別妨礙我談正經事。喏,月小姐,這邊。」他倏忽地拉起雙雙,扳過她的頭轉向路尾。「看見沒?‘龍府’!‘龍府’的馬車,知道那是什麼嗎?」
「特別嗎?」雙雙眼珠子轉向他,一臉無知。「李府、陳府、王府、張三李四府,江南到處都是冠上姓氏的大戶人家,你希望我‘知道’什麼?」
「哎呀,‘龍府’的來頭可不小,人家可是江南經營絲絹生意的老大。最主要的,除了是富商之外,龍門子孫皆是行必誠義的正人君子。」說罷,曖昧地朝她眨了一只眼,以肩頭撞了她一下。「如何?‘正人君子’耶,你欣賞的喔!」
雙雙差點被他頂出去,但在她還來不及站穩腳步時,兩只眼楮已經亮晶晶的閃爍。
「你說的是真的嗎?他們都是正人君子?」
「當然。想不想上車?」
「我想、我想!」她眉飛色舞地喊道。
「那就成了。」他呸了一口氣在掌心摩拳擦掌。「所謂來得早不如來的巧。月小姐,我助你一臂之力,出去!」
「啊──」
一個拔尖的女高音霎時嘶叫,林子里的鳥雀嚇得四處飛散。
時間剛剛好,閃電般的車影呼嘯而過,卷起一長條滾滾風沙,阻斷了女聲由近而遠、由大聲變小聲的尖叫聲。
「呵呵,這次總成功了吧!」大寶眼楮張都不張開一下,硬是雙手環胸,揚著眉頭,春風得意地吹噓。
「你……你……」木薰「你」了半天,就是說不出半句完整的話,只是眼淚不停地掉。「嗚──月小姐……」
「干麼?」大寶不耐地嚷嚷,定楮一看,眼珠子驚駭得差點掉下來。平坦的路面上,除了幾片冷風掃過的落葉外,一切空空如也,連只螞蟻都沒有,更甭提人了!
「咦?月小姐人呢?」
木薰氣得以大掌巴他的頭。「死豬頭!你把月小姐推下山坡了!」
「什麼?!」晴天霹靂,踉蹌失步,他覺得自己的心髒在那一瞬間停掉了。「月小姐──」
「啊──」
摔下山的雙雙,就像顆崩塌的落石般直滾而下,只能閉眼皺緊雙眉,手護頭,任憑身體摔得七葷八素。突然間,一個突起的地形霍然將她凌空拋出──
「不!大寶我恨你!」她瞪大眼楮,突然一個沖擊,整個人墜入草堆里,痛處沖上腦門,瞬間沉入黑暗。
★★★
浪潮。
這一定是浪潮。她見過海,感受過漲潮時,浪潮猛撲而來的窒息感。就像現在,身軀被淹沒了,脈搏在加快,不停……不停地加快,快到令她熱血沸騰,快到令她強烈察知自己身處的險境。
然後,她听見海浪沖岸的轟隆聲,震耳欲聾,就像野獸追捕獵物時的咆哮聲,太大聲了,不斷敲擊她的頭部。
快,誰都好,誰來阻止那聲音繼續刺激她的腦門,聲音愈大她身上全部的痛處就愈來愈大……
一塊溫暖的巾絹輕輕貼在她的額頭上,那一瞬間,一切的驚慌全靜下來了,臉頰上,有人拂開她的發絲,溫柔地拭去濕冷的虛汗。
動作輕柔而細心,縱然周圍的夜色如黑幕般黑暗,她也要用力睜大眼楮,辨識是誰這樣照料她的。
眼廉緩緩□起,眨了幾下,耳邊即便傳來一陣驚喜的呼聲。
「太好了!你終于醒了!怎麼樣,覺得身體好不好?」
雙雙轉頭便看見了一位面相友善,略微胖壯的男子站在床邊。
稍微猶豫了一下,她才小小地點了頭。「嗯。」
「那就成了!我現在就去叫師父進來。」站在房間另一頭,一位瘦削男子笑彎了眼說道。手中的巾絹隨手扔回水盆,轉身就往屋外跑,一路師父!師父!地喊個不停。
「我為什麼在這里?這里是哪里?」她沙啞問。撐臂要坐起,阿輝見狀立刻幫助她靠坐在床架上,在她背後墊了一些棉被。
「你不醒人事地倒在路邊,是我師父發現你,把你救回來的。」
「倒在路邊……」
听他這麼一說,昨晚的記憶便宛如潮水般涌進雙雙的腦海里。她記得大寶一掌把她推下山坡,她在草地間又翻又撞,後來好不容易摔回了平地上……以後的事情就記不得了。
原來,她被人救了。「請問……你師父是誰?」
「我師父?我師父叫趙恭介,是這間‘莆子堂’的大當家,你別看這里平素無奇,其實這里可是名聞中原的藥堂子。尤其是我師父,他啊善用針藥的醫術,連北方一帶的人都听過他的大名,很厲害的。」
阿輝嘖嘖稱奇地豎起大拇指,他與「莆子堂」所有的兄弟一樣,都是崇敬師父的醫術,才來拜師學藝。
「真的?」雙雙一听眼楮登時發亮,身上的疼都不疼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她有預感,這趙恭介就是她未來相公的最佳人選。
阿輝狐疑看著她,他覺得眼前這位姑娘怪怪的,受了那麼重的傷沒哭哭啼啼的已經夠稀奇了,居然在听完他的話後,還巧笑倩兮?
「真的,我沒騙人。」
「那……他娶妻了沒有?或者,定婚了嗎?有沒有意中人呢?」雙雙眼巴巴地盯著他問,活像個包打听。
阿輝更覺得莫名其妙了,她問這些事的用意何在?「姑娘,我師父終日研究醫理,有《黃帝內經》、《肘後備急方》、《千金翼方》一大堆書要鑽研,吃飯的時間都不夠,哪來空閑談情說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