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快!快阻止她……哎喲,燙!燙!」
「喜葳住手!不許胡鬧!」
「我就要胡鬧!哪一只?哪一只癩蝦蟆想娶本格格?站出來!我打得他滿地找牙!」
「喜葳!」
「阿瑪你走開!我要砸死這群遜貨──」
飛出去的杯子意外被人接住,擋住她殺人般的一擊。
「小心點,會傷人的。」一陣溫文爾雅的嗓音傳來,歌玄一派翩翩風度,慢條斯理走進正堂大廳。
「多事!」喜葳氣嘟嘟,才恨沒砸傷人哩!
拌玄揚起劍眉,笑了笑喚來僕役。「來人,替諸位清理身上的茶漬。」
「不用了、不用了!我們來傳達主子的意思,既然王爺應允,我們得回去稟報了。」
「豈不太委屈諸位了?」歌玄客氣有加,引來喜葳一抹尖銳的白眼。
「不會、不會!」再待下去,天曉得能不能全身而退。
「王爺,誠如小的向您稟報的,下個月十五迎娶,應有禮數華順王府一樣都不會少,請放心。」
「當然。」
淳親王被喜葳氣得七竅生煙,還得僵硬地擠出笑臉。
「二月十五?阿瑪!我都說我不嫁!不嫁、不嫁!」喜葳氣極敗壞,火一大,剛才沒來得及扔的茶盤,此刻全在空中箭速般地飛來飛去。
「告辭、告辭!」幾個大男人抱頭鼠竄,沒命似地奪門而出。
「阿瑪,我不嫁啦!」
她跑到淳厚親王面前,拉長嬌貴的音調,撒嬌地賴在他的手臂上一直搖他。
不搖還好,這一搖,淳親倏地斜瞪她狂喝。「你這沒教養的家伙,不盡早把你嫁了待何時?這婚事沒得商量,你嫁定了!」說罷氣得掉頭就走。
「阿瑪!」
*>*>*>「哇──我不要、我不要!」
一個淒慘而沙啞的聲音喊了出來。
淳親王府園林中的鴛鴦廳,原本安靜優美的環境立時驚飛了一群野鳥。喜葳就在里頭大發脾氣。
「不要?不要什麼?」
看著妹子不知所措又嘔得快吐血的模樣,歌玄悠然坐在椅子上淺笑品茗。
「該死的你這臭家伙,你明知道我在說什麼!」喜葳尖冷地斥?,除了那依舊的大嗓門,一張小臉早因過度傷心哭得紅腫,顯得分外憔悴。
「喔,是你準夫家的提婚啊。」他又淡淡的笑。
「去你的準夫家,華──」
「格格,你說粗話了。」站在一旁的寧兒,掩嘴輕聲指正她。
這情形現在一想……好像挺頻繁的。格格雖老罵她沒氣質、沒涵養,可鮮多時候,她本身出口的話更驚世駭俗。
偷魚的貓兒,不知嘴腥,大概就是這道理。
「粗話有什為了不起?本格格沒說髒話已經很客氣了!」
看,說嘛。
「華順王府算哪根蔥?哪根蒜?我才不承認!」喜葳咒?完後,立刻戲劇性地哭吟起來。「二哥……你快替我想想辦法,阿瑪就要把他最心愛的寶貝女兒,像用壞的掃帚一腳踢出去,你必須阻止他,二哥……」
「我這被人嫌的家伙,有這榮幸嗎?」帶著一臉閑適,歌玄低頭向她微笑地說。
「你──」喜葳頓了頓。「親愛的二哥,請別在這時候扯我後腿,會讓我柔腸寸斷的……」她的態度完全軟化下來,楚楚可憐地哀求著。
「親愛的?不會吧?剛才還有人說我多事呢!」他以逗她?
樂。
「你……你……」喜葳一听,差點沒氣到扯斷腸子。罵不出,也不敢罵,咬唇「哇」的一聲,干脆趴在桌上哭。
「格格,別哭了。」
「不要理我!嗚……」
寧兒知道這情況她再不站出來說話,一回頭就換她被喜葳劈得狗血淋頭,說她不是貼心的丫環,不懂分憂解勞,不懂察言觀色。
丫環,難?啊。
「貝勒爺,格格的心思奴婢明白。你人面廣,不如說說華順王府的情形,讓格格寬心吧。」她問道,態度不強橫,卻教人無法忽視她的存在。
嘖嘖,這副天生柔得如黃鶯出谷的嗓子,實在怕人,而且怕得心都酥了。歌玄如沐春風地想著。
微揚嘴角,他優雅地說︰「就我所知,華順王府乃是瓜爾佳氏、鈕祜祿氏、舒穆祿氏等滿州八大家氏族中的一支,本身顯赫的權勢絲毫不比淳親王府差。」
喜葳眼楮一亮,急切抬頭。「真的嗎?」
「可惜的是,如你所擔憂的,華順王爺膝下的公子,全是一些其貌不揚的武將。」他幽然一嘆,雙肘支在椅子的扶手上,慵懶地睨望她。
「其貌不揚的武將……」喜葳全身顫抖。才剛剛燃起一丁點兒的希望,沒想到歌玄下一秒說出的話,更令她痛心疾首。
她是何其嬌小華貴的格格千金,怎堪忍受得住苞粗手粗腳的武將過一輩子?那就像是將一只金絲雀送到野蠻人的面前──死定了!
她的人生完了!天哪……「連要迎娶格格的少爺也是嗎?」總有一、兩個例外吧。
「是,沒錯。」他答得順口極了。「我在朝?官多年,高矮胖瘦閱人無數,可煒雪貝勒,哎呀呀,實在是最令我震撼的一個,長相奇丑無比,眼如豆,鼻如針,耳朵……」
「住口,不要再說了!」喜葳梨花帶淚,忿然拍桌喝止。
「我受夠了!避他什麼雪貝勒、雨貝勒的?我誓死不嫁!」
「恐怕由不得你,阿瑪已經答應人家,怎能說不嫁就不嫁?」
「答應又如何?反正他不就想從淳親王府娶人,隨便扔個丫環給他不就得了!」
「人家指名要一位格格。」他輕淡的口氣淡得幾近不在乎他這位妹子的死活,甚至有落井下石之意。
「我呸!誰規定要格格就不能奉上丫環?別忘了你自己婚禮上花轎里坐的可是武喜郡王的小苞班。」她快言快語,說得義憤填膺。
「格格!」寧兒心思細膩急忙喚她住口,怕她傷了歌玄的心。
「逝者已矣,往事何必重提呢?」歌玄微哂,看不出有一絲一毫內傷的感覺。
寧兒似乎多慮了,可她的好心腸卻意外惹毛了原本就已經夠不爽的喜葳,她突然對她叫囂起來。「你這死丫頭,胳臂老是向外彎,我看甭費心找誰,就由你來當這只代罪羔羊!」
寧兒一雙圓圓的大眼楮眨呀眨,對她的火氣相當處之泰然。
端上一杯茶,寧兒體貼地請她喝。「格格,你吼了一個早上,喉嚨也該渴了,喝點吧。」喜葳真乖乖地喝茶,所以寧兒繼續道︰「我想啊,如果你好好跟王爺商量,事情說不定有轉圜的余地,丫環代嫁這種事別說了,行不通的。」
「行得通,只要一個格格的身份,外加丑陋的真相一件!」歌玄語出驚人。
「二哥,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喜葳一激動撞翻了寧兒手中的茶。好在茶水不熱,只潑得寧兒胸口濕淋淋的。
「格格……」寧兒又輕喚了,拿起絹帕在身上又拍又抹。
「如你所願,讓寧兒出嫁。」
「──」寧兒心頭一震,手中的絹帕頓時飄落在地。
*>*>*>所謂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這個意念此刻正強烈沖擊著左寧兒。
是啊,瞧她竟然給忘了,在這王府中,她畢竟是個下人,隨便哪個少爺、小姐一不高興就能把她給賣了、丟了!
拿現在來說,王府里的大大小小正為了要不要給她一個格格的頭餃,然後一身鳳冠霞帔風風光光將她扔進華順王府,成為史無前例代主子出嫁的丫環而議論紛紛。
他們喜歡代嫁這主意,卻難以接受必須附送她一個格格當,直到歌玄貝勒道出煒雪貝勒是皇上欽命調查,涉有殺人重嫌的貝勒爺後,這才止了大家反對的聲浪,將話題轉移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