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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照計劃,你明天一早帶宋小姐來接人。」
簡單的用膳過後,阮兮薇依舊將龍晨少銬在窗前,自己則下了地下室,以精密的通訊器與阮兮葵取得聯絡。
「沒問題,你自己小心一點。」通訊器那頭傳來阮兮苓清晰的嗓音。
「放心,小小一個龍晨少,我沒看在眼底,倒是你,別又跟老板起爭執,沒你好處。」她苦口婆心訓誡著,移了腳步,將果足放入低于地面、長寬各三公尺、深一公尺的儲水池中,感覺沁心的冰涼瞬間竄入體內。
「我對她的厭棄是長期積壓而來,你以為說不爭執就能不爭執嗎?」
「你斗不過她,最後吃虧的終究是你,又何必跟自己過不去?」
「我就是看不慣她養尊處優的模樣,有什麼辦法?」阮兮苓忿忿地說。
「不管如何,凌家有恩于我們是改變不了的事實,際遇既然安排我們跟隨她,就安于現狀,就算是報答凌家十多年來的養育之恩。」
耳機那頭傳來咕噥聲。「幫老板逃避未婚夫算哪門子的報恩?」
她依稀記得兩年前,場面有多火爆,大姊兮薇因仁慈,不忍老板凌郡靈只身一人離開意大利,所以毅然跟隨她;而她自己則是因為受不了五位哥哥無微不至的呵護,決定逃家,所以也跟來了;至于二姊兮葵,混吃等死是她惟一的理由。
但不論如何,氣壞了家里的老爹及五位哥哥,是不爭的事實。
「兮苓。」
「行了,我會約束自己的言行,別發火。」阮兮苓一听馬上明白大姊在警告她,不得不乖乖附和,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大姊到底還是有一份天生的權威在。
「‘行’就沒問題了,明天見。」
「好。」阮兮苓回道,說罷便切斷訊號。
阮兮薇將機器收回口袋,盯著腳邊的水波沉默了好半晌,才褪上的洋裝,僅留衫衣沒入池中。
攔水洗淨臉上的淡妝,梳直糾結的發絲,她舒心地為自己打理一切。
凌郡靈,她的頂頭上司及家人……打從她有記憶起,她一直是惟我獨尊、傲視群雄的驕傲女人。無論是孩提時代,抑或少女時期,從沒變過。
所以,今天會支配她們三姊妹也是必然的結果,她將頭浸入水面,讓涼意沿著頭皮涼遍項背。
這種日子她也曾煩悶,但虧欠人的恩惠,總是得還。
用多少時間、多少人生來還,她算不準,也算不出來,所以她交由命運來掌控,誠如她所說的,既然際遇安排跟隨她,就安于現狀。
人生無不散的筵席,總有一天,命運的際遇會帶領她離開凌家,兮葵、兮苓都一樣,屆時,除了親情外,她們便不再欠凌家什為了。
甩開發絲,她起身站立在水池中,才揮開臉上淋灕的水滴,一陣不屬于空室的氣息,立刻逼得她霍然轉頭。
「誰。」她尖銳揚聲。
「我的新娘,咱們該起程回香港了。」那里,龍晨少正掠著一抹淺笑注視她,甚至當著她的面,將手銬扔給身後的手下。
頓時,前所未有的恐懼襲入她的大腦,血液緊跟著凍結──她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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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到這里,阮兮薇臉馬上燒紅到耳根子,在那之後她的記憶一片空白,完全不記得發生了什麼事,更不清楚她以何種方法被帶回龍家。
只曉得等她再次清醒時,是一絲不掛地躺在柔軟的床鋪上,而床側坐的正是衣冠楚楚的龍晨少。
「你……你……你究竟對我做了什麼?」
她記得,當時她是這樣驚慌地問他,而他給她的答覆則是一听就知道是假話的──「沒」!
驚怔懷疑之際,她急忙拉高薄被,觸目所見的是只能用「下流」兩個字形容的吻痕,他竟卑鄙、齷齷、骯髒地將它留在她內側大腿上。
當時她氣瘋了,基本上是快將他殺了,她將全身的忿怒發泄在拳頭上,對他又捶又打又咬,可他始終文風不動,仿佛她的拳頭是蚊子腳一樣。
嘴角慵懶,眼神露骨,這樣的態度,這樣的表情,信他「沒」做才怪!
在那之後,她幾度試著想逃,卻徒勞無功,龍海幫到底是龍海幫,一涉足它就像踩進龍潭虎穴,龍家也好,外面的世界也罷,她插翅難飛,龍晨少永遠是揚著嘴角的勝利者。
同時,經由兮苓的口述,她知道老板以狡兔有三窟的理由,決意棄她而去;而龍夫人則以因她的搶親,致使龍家與簡家反目成仇,所以強制要迎娶她這媳婦,短短的幾天時間,所有天時地利人和全背棄她,就這樣她可憐地被留在龍晨少的身邊。
何年何月,她才能月兌離他的魔掌呢?
「蓉蓉,我好心的蓉蓉,什麼時候你才回來幫我月兌掉這像山一般大的禮服呢?這身白紗快要了我的命,沒有你,我根本解不開背後三十顆扣子,何必縫死呢?笨蓉蓉……」
第三章
香港,活月兌月兌的一個人間「地獄」,匯集了東方與西方的精品,打著自由貿易港的免稅招牌,腐蝕著人們的荷包、人的。凡來此之觀光客,多半逃不過它的試煉,除非你早已阮囊羞澀,否則只有踏上散盡千金,孑然一身的歸途。
龍海幫原?以開設賭場、販賣軍火?主的黑道組織,但自從五年前第六代組長龍晨少繼位後,看中利潤優厚的觀光商界,首開先例將其組織進行漂白,觸角伸及觀光飯店、百貨商場、購物中心,集結而成的事業,隱然統御十分之一的觀光商業利益。
龍晨少為了使其一手擘建的商業王國,能在晴空萬里的天空下安然運作,免于黑白兩道騷擾,所以仍讓龍海幫低調地活動于黑道掩人耳目。至于真正的龍海幫早已轉型成為商業財團──上國集團,以位于香港灣仔皇後大道上的高級建築物?中心,向香港島撒網而出。
「龍先生,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大傻愁眉苦臉看著老大,他的臉上多了三道擦痕,左手扭傷,右腳微跛,整體看來很狼狽。
「什麼不是辦法?」龍晨少瓖著淡笑問,視線悠哉盯著賬目瞧。
「那些條子一看見我在店里,就說我是地痞流氓,死也不相信我是店長,說什麼都要把我帶回警局偵訊,嚇得我當場逃到馬路上被車撞,連昏倒的時間都沒有,就沒命地逃回來。我看,你還是把我留在身邊,我跟你跟慣了,別讓我跟人家做什麼生意,否則遲早有一天我會被整死。」他早當慣他的左右手,一點也不想學人家獨立。
「沒殺人沒放火,你大可跟他們回警局,何必弄得自己一身是傷?」
「不行哪!」大傻大揮其手,著急地吶喊。「這世上我最怕的兩樣東西就是我媽跟條子,一看這兩樣本能地就想跑,忍都忍不住!求求你呀,龍先生,別捉弄我了。」
「龍海幫里的殺手,每個都替組織管理一處商區,你也是殺手,讓你管理利源東、西街店面,怎說我是在捉弄你呢?」
龍晨少放下賬目,遞了支煙給他,順道幫他點燃。
「謝謝……不對,差點又上當,」大傻拿開嘴上的煙。
「別想又用這招來敷衍我,這招不管用,今天我一定要跟你說清楚,否則……否則……」
「請說,我在听。」他慢條斯理地笑。
「否則……否則……我賴在這邊不走,纏到你受不了為止。」人家是高高在上的龍頭老大,能耍的只有這種不痛不癢的把戲,唉,真教人汗?!
龍晨少露出一個迷人的笑容。「你這點籌碼,我勸你還是回利源街,比較快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