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界?」他不是開PCB的黑道大哥嗎?他到底有多少事情沒教她知道?一個孩子、一個顯赫家族,連身分、工作都對她隱瞞?
在他心中,她真是這樣一個可怖女子,需要他嚴加防範到這等程度?慕情眼眶翻紅,何必呢?她答應了他好聚好散的原則,就不會去破壞定律呀!他為什麼還拿她當賊防?
善於察言觀色的何麗雲,確定自己踩到她的罩門,忙加上一把——
「他也沒告訴你,他的職業是律師對吧!我以為就算他不講,你也會從最近的媒體新聞得知,他和同學艾蕊絲為調察美國官員貪瀆案子,遭到槍擊的事件。
唉……不過,隱瞞身分一直是他的拿手好戲,他告訴過其他女人,他是音樂老師、是武術教練、是警察……當年他追求艾蕊絲時,自稱是調查局干員,把人家騙上床,若非國情不同,現在艾蕊絲哪可能跟他共事。」
艾蕊絲?清說過,她是同性戀,他們之間不可能……哦,原來、原來又是另一個謊言,她自認為的愛情,竟是在重重謊言下產生的幻象。
「其實他的身分不重要,他連自己有個四歲孩子都沒告訴你,他又怎會向你提到那些微枝末節?」何麗雲神色自若,一點都看不出她在作假。
「他的孩子……」慕情潰不成軍,寒意自腳底竄起,她全身發冷,冷到不能自抑。
「冬冬很可愛,三歲就會背ABC,大家都說他的聰明遺傳到清,不過,我倒覺得,他最像清的部分是他的反骨,每次我說東,他就偏往西。」她演足了驕傲母親。
「孩子這麼大,你們沒再談過結婚?」
「我前面說過,每次談到結婚他就逃,然後抗議似地,隨便找個女人結婚,我不想公婆老擔心他一個人在外,音訊全杳。清害怕被約束,如果不談到婚姻,他可以是個好丈夫、好父親,甚至是居家好男人。加上我工作忙碌,哪有時間老和他玩我追你跑的游戲,不過是一張證書,我並不那麼在意。若不是公公婆婆認為孩子要趕緊報戶口,準備上小學,壓根不會有這次的逃婚事件。好了,這就是我和清的故事,你還有任何疑問嗎?」
「他給過多少個女人相同的結婚證書?」
「怕是數不清了,很抱歉,我知道這個回答很傷人,但我沒辦法不說實話。」
數不清?大概吧!去趟網咖就能列印出結婚證書,一只塑膠戒指、兩個爛醉如泥的酒客,這種婚禮好辦得很,偏偏她這個蠢女人,還拿它當浪漫,時時回味。
「我懂了,」真的懂了,她戀棧的愛情婚姻只不過是一場戲,現在,該是曲終人散的時候,即便淒涼,終要散場。
「那你……」
「我知道自己該怎麼做,謝謝你來。」
無力送客,慕情再次做出非大家閨秀的不當舉動。
逕自走回房間,對著鏡子,慕情放任自己大聲哭泣。
淚水沖去勇氣、洗出軟弱,哭花的臉斑駁出片片破碎愛情,所有事情都吻合了,還要質疑些什麼?
對一個拿吸管編織婚戒的男人,她怎能心存期待?
愛情……他的愛情不真心,他的愛情純粹游戲……問題是,愚蠢的自己卻陷入游戲,無法自拔。
只是一場游戲啊!應拿它當游戲看待,不該要求真心,是她過分、是她壞。
慕情的表現很反常。
她在公寓門口徘徊,一听見歐陽清上樓梯的腳步聲,馬上沖下樓,躍入他的懷抱。
「怎麼了?」推開她,歐陽清審視她的表情。
「我想你,整整想了一天!」
她的想念會成為他的束縛嗎?會吧!不過不管了,她不再在乎他的厭煩提前來臨。
歐陽清沒說話,摟摟她,親親她的額頭。
慕情仰頭看他的眼楮、他的眉毛、他的鼻子和他的嘴巴……明明是個無情男子,怎能看起來那樣專情?又為什麼明明知道他壞,卻又割舍不下對他的愛情?
搖頭,是愛情痴還是女人傻,總是願挨願打,無怨不悔?
「我做了很多好菜,粉蒸肉、紅燒蹄膀、麻婆豆腐、鴨肉燒……都是你愛吃的,我還買了一瓶紅酒。」
「有事慶祝?」隱隱約約,他覺得慕情態度不對。
「有啊!慶祝到目前為止,尚未出現另一個好女人,讓你對我‘喜新厭舊’。」勾住他的手,她把自己貼到他身上,將眼角淚濕偷偷留在他的衣襟。
她的「新」是多少「舊人」的淚水堆積?她不願意成舊、不願意淚流,到頭來卻不得不痛心疾首。
「放心,除非你對我五花大綁,企圖控制我的自由,否則我不會對你喜新厭舊。」揉揉她的頭,他戀上對她親密。
進入屋中,慕情為他月兌去外套,拉他到桌前坐下,為他夾一筷子鴨肉,這是身為小女人的快樂。
「告訴我,你喜歡小孩子嗎?」他的兒子……叫冬冬或東東吧,不曉得和他有幾分相像?
「不討厭,你懷孕了?」他訝然問。
這是他的態度?慕情解讀他的表情——他不討厭孩子,卻害怕她為他懷孕?為什麼?因為那會讓他們的婚姻變得難以收拾?
他可以和全天下女人結婚,但不跟她們生小孩,獨獨不跟何麗雲結婚,卻和她共同擁有小男孩,是不是矛盾?這種矛盾事,偏偏發生在他身上,偏偏偏偏她愛上他,一個復雜而矛盾的男人。
「懷孕很正常啊!我們是夫妻,天天在一起,身體沒問題,自然會受孕。」她瞠大眼楮,假裝沒看見他眼中的吃驚。
孩子代表的意義是什麼?代表責任義務和一大堆免不掉的麻煩,歐陽清斜睨她一眼,不好,小貓咪太瘦弱,不適合懷孕,更不適合為孩子過度操勞,所以,孩子?再等等吧,除非小孩子等不及,只好另當別論。
「你的表情很怪哦!你說你不討厭小孩,而我非常喜歡小孩,就算真有小孩,也是我一手帶,不會麻煩到你。」她嬌嗔。
「真有小孩,意思是你目前沒有?」她的回答讓歐陽清輕松。
可是他的輕松卻緊繃了她的心。
「對啊!我只是想計劃生一個小孩,不然,生活很無聊。」
「我們還年輕,不需要急著生小孩。」他否決她的論點。
「萬一情況失控,你不會要求我把孩子拿掉吧?」
「小孩應該在我們提供得起最佳環境時才生下來,否則對他不公平。」
歐陽清的回答讓慕情失望,一個享譽國際的名律師,竟然說他提供不起最佳環境?他到底要期她到幾時?
「我是說萬一,萬一他就是要來呢?」慕情不死心追問。
「現代科學發達,有的是方法可以阻止意外發生。」
歐陽清的意思是避孕工具,慕情聯想到的卻是墮胎,因為他的話,慕情心情沉入谷底……算了……反正,不會有這一天……
「不談這個話題,沒有醬油膏了,我去買。」
說著,慕起身,他壓住她的手。
「不用,我隨便吃吃就要回辦公室了。」
他們得到更多資料足以將對手一網成擒,這回他們逃不掉了,想至此,他嘴角勾起微笑。
「加班?只有你一個人?還是有誰陪你?」
「艾蕊絲。」
哦,是艾蕊絲陪他加班,難怪他神情愉快、
這叫作左右逢源,在現任妻子身邊吃晚飯,到前任妻子身邊用消夜……兒子的母親則在家鄉毀殷企盼,他的女人緣好得令人眼紅。
起身,她堅持︰「沒關系,你繼續吃飯,我一下子就回來,粉蒸肉沒佐醬,很難入口。」就像愛情,不談長久,便失去美麗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