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我上個星期回台灣,才和慕心冰釋誤會,重新得到她的原諒。」
「誤會?心心從不會誤會人,她只會諒解人。」
「你真了解你妹妹,看來你比她知道的更關心她。」
「談不上關心,只是……」是同病相憐吧!同處一個屋檐下,她們各有各的傷情。「不管怎樣,我相信你不會讓她吃虧。」
「你也認為她是個容易吃虧的女人?」
「是吧!」
表面上,處處佔便宜的人是慕情、被夸贊的也是慕情,可是她一心一意想的是,當當爸爸懷里那個老是吃虧倒楣的小女兒。
「放心,我不會讓她有機會吃虧。對了,慕心懷孕了,我不想她千里迢迢到處奔波,所以她沒來見你,如果你願意的話,請你盡快回台灣看她,慕心很擔心你︰我會在美國停留三天,你想跟我一起回台灣的話,這是我的飯店住址。」
「謝謝你帶給我訊息,我不會私你一起回台灣,我要等我先生把這里的工作告一個段落再回去,蔣叔叔和林媽媽那邊,我會先打電話聯絡,不好意思,這段時間麻煩你了。」
「我以為我們是親戚。」強勢的亞瑟破例對她一笑,為慕心,他努力塑造溫和男人的形象。
慕情想了一下,甜甜的笑容漾起,同意他的話。「是啊,我們是親戚。」
「不管怎樣,給我一通電話,在我回國以前。」伸開雙臂,他將慕情摟進懷里,拍拍她的背,用一種對待家人的親昵。
「嗯!我會的。」
離開他胸膛,慕情懷疑,同樣是寬寬的懷抱、同樣是可以頂住天空的身高,為什麼這個懷抱只能帶給她安慰,卻帶不來安全感?因為他不是她的黑道痞大哥嗎。
欠欠身,亞瑟轉身離開她的視線,直到現在,慕情才發現,自己始終沒將他請進門。
進屋,慕情想立即打電話回台灣,把情況問明。
「美國果然比台灣開放,不用關房門,就可以當眾做起愛做的事情。」
刻薄聲調傳來,慕情嚇了一跳。在這里,鮮少人對她說中文,當然,歐陽清例外。
「對不起,請問你是……」
慕情退縮,看著眼前個可一世的貴婦,不理解對方臉上的忿忿不平。
「假洋人不懂得中國禮儀,不知道看到長輩要先報出自己的名字,反而要求長輩無對她說明。」
她不看慕情,對著身旁的年輕女子說話,卻字字句句指向慕情。
「對不起,我是慕情,請問……」
「我就說她是慕情吧,滿臉的輕佻,一看就知道家教不好,也只有這種狐媚女人,才會勾引男人放下一切逃婚。」
話說到這里,慕情隱約猜到對方身分。
「您是清的母親?」小心翼翼,她問。
「沒錯,我是阿清的母親,她是阿清的妻子,你呢?你是誰?阿清在外面的點心?」
妻子?她說的是妻子……天,慕情不能呼吸了!
「我……」面對對方的咄咄逼人,慕情無力招架,雖然她明白這里是自己的家,她們無權在此處囂張。
「要不要請先進來里面坐?」慕情手忙腳亂,領身往屋里走,不敢看她們,匆匆拋下一句話︰「我去泡茶。」
必上房門,她用深呼吸抵擋門外的惡意聲浪。
「麗雲啊!不是媽媽愛講身家門風,什麼氣質的女人會教育出什麼氣質的孩子,我可不希望歐陽家的子孫一代不如—代,所以媳婦不能隨便挑選,至於愛情啦、風流啦,咱們守分女人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別太計較。」
「我了解,但清的意思很明白,他根本不要和我結婚!」
「錯,他是一時間不明白,才會著了壞女人的道,放心,這一切行媽媽替你撐腰。」
迅速上妝,慕情翻出自己的結婚證書,再繞到廚房,倒出兩杯果汁,走進客廳,恪守禮儀。
「坐下,我們當面把話談清楚,」歐陽太太指揮。
「好,這是我和清的結婚證書。」慕情把證書遞出去。
「別拿那張兒戲的證書出來唬人,我們早去注鋪過,不算數。」
歐陽太太將證書推到桌下,這張教人生氣的東西,她不想看。
「不可能不算數,我們有證人、有主婚人。」依照中華民國法律,這樣的婚姻該受到保障,不是嗎?
「什麼證人、主婚人?不過是路邊拉來的醉漢,憑我們家族在地方上的地位勢力,怎可能讓莫名其妙的不明女人嫁進來?搞清楚,三代的政治世家耶,我們的形象可以隨便毀壞嗎?我們家只娶麗雲這種端莊嫻淑的媳婦。」
「問題是我們已經結婚。」慕情重申。
「你耳朵聾了,沒听見我說話?我說你們的婚困注銷了,要不要我來解釋何謂注銷?」
「注銷……不是該由當事者提出來的嗎?我們結婚後,清並未回到台灣辦理……」
「你在向我賣弄你的伶牙俐齒?省省吧!我不吃你這套。」
「這跟吃不吃哪一套無關,重點是,這個婚姻是‘事實’。」
她的話激怒了歐陽清的母親,一拍桌子,她氣得要走人。
何麗雲拉下她,輕聲勸解。
「媽,別生氣,真要生氣,應該氣我們家的阿清,說來說去都是他不對,不應該欺負人家少女。」何麗雲望了慕情一眼,估計她最多不超過二十歲,對付小女生有對付小女生的作法。
「你說你是慕情對嗎?」何麗雲放段,用和緩語氣對慕情說話。
「是的,我想你對這兩個字並不陌生。」
「是不應該陌生,只不過清身邊,來來去去的女人太多,多到我沒辦法記清楚每個名字。」
軟軟還慕情一釘,何麗雲本來就是女強人,再難的陣仗她都打過,不至於連個不滿二十歲的小女生都擺不平。
她贏了,這一釘成功地插進慕情胸口,痛得她喊不出救命。
「事實上,這不是清第一次逃婚,他第一次逃婚是在四年前,那時我剛懷孕,兩個家族原本打算讓我們先辦理結婚登記,沒想到,他—聲不響申請哈佛大學研究所,逃到美國,那段時間,他和不少女人同居,我看管不到。」說起假話,她不臉紅氣喘。
他們之間有孩子?!不,不是的,她在誆騙她。
「你說謊,如果有孩子,他會負責任,你為什麼不帶著孩子到美國找他?」她根本在說謊,她不要听進一字一句,
「你恐怕不太了解我的身分背景,又或者,你根本不知道清的出生環境、家世背景,對不對?」
慕情沒作答,但何麗雲從她的表情中獲得答案。
「清是台灣第三大政商家族的新生代,所謂大家族並非指人口眾多,而是這個家里的每個成員,都是國內重量級的政治人物或商業鉅子。算來算去,只有清的性格最反叛,從小他就反抗家里對他做的安排,不從政,不學商,一心一意想當律師,這件事讓我婆婆非常生氣,畢竟他是家里的獨生子,家族事業總要有人接手。於是,族中長輩挑中和清一起長大的我,我善於經商,如果你有閱讀商業雜志的習慣,就會發現我的話句句屬實。」
慕情靜靜听她敘述,原來清來自這樣一個「偉大家族」……這些他從沒有向她提過,他在防什麼?防兩人分手後,她以此作要脅?
心潑上冰水,她冒出一身疙瘩,對清的信心動搖,慕情不再確定自己曾經確定的。
見慕情臉色蒼白,何麗雲噙上一抹冷笑,繼續往下說——
「幸而,清是個努力向上的男人,即使他沒選擇從政營商,仍然在法界闖下自己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