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是一切情況都不壞的話,你願不願意……讓這個婚姻的有效日期拉長一點?不要以為我想霸住你,我只是覺得兩個人的生活很有趣,雖然多少有不愉快的時候,可是不孤獨的感覺真的很好,你難道不覺得身邊有一個人……」
「給我理由。」歐陽清截下她的話。
「理由?」她迷糊。
「延長婚姻有效期限的理由。」
「嗯,我喜歡夜深人靜時,你長長的手,把我全部圈在懷里。我喜歡站在高高的你身邊,好像你能替我頂起一片天空。」
「如果我不夠高、手不夠長,你也會要求我把婚姻期限延長嗎?」歐陽清問。
這個問題,慕情想得很認真,歪著頭,從頭到尾打量他全身,三分鐘吧,三分鐘後,她認真點頭。「我會。」
「好,成交!」
「那我們可以過結婚周年紀念日羅?」她的眼楮進射出光芒。
「可以。」
「運氣好的話,說不定可以過更多個周年紀念日,對不對?」
人心不足蛇吞象,她越要求越多,歐陽清明知道這是陷阱,還是奮不顧身往下跳去。
為什麼?因為她臉上那抹春陽。
「只要不和掃墓節沖突的話。」
「不會的。」
洗了三溫暖的情緒,從谷底爬上天堂,慕情說不出滿心歡喜,這回她的腳步夠快,追上她搜尋已久的安全港灣。
攀上他的頸子,狠狠摟住他,她要他分享她的快樂。
沒想到這一用力,扯出痛感。
「唉呦。」慕情倒抽一口氣。
「怎樣?傷口痛嗎?」
「沒關系,一下下就不痛了。」
「不行,我帶你去換藥。」他口氣不善。
「我才剛換過。」她小小聲反駁。
「才換過藥還會痛,走,帶我去看看那個庸醫在做什麼,不會照顧病人的傷口,只會照顧病人忘記帶走的東西嗎?」這話醋意十足。
「你說……」慕情不解。
「沒錯,就是那包‘我的’衣服。下次買衣服不要到那家店,不要經過那間危險的咖啡店,美國人合法擁有槍械,誰知道什麼時候又會被流彈打中。
他知道了?他知道她是冤枉的,他在向她說抱歉——用他的方法。
「等我把這里的事情處理好,馬上帶你回台灣,見我的岳母和小姨子。還有,不準胡思亂想,艾蕊絲是我的研究所同學兼工作拍檔,她只喜歡女人,不愛男人,下次見了她,別靠她太近,上次,是我找到斬證據……」
他在向她解釋艾蕊絲的存在?夠了,這樣就夠了,她只想確定她的安全感不會逃跑。
拉拉他的衣袖,一朵含淚梨花望著他。
「你看,我就說別化妝,不化妝的女人哭起來多可愛,也不用擔心弄髒我的襯衫。」說著,他把她攬進自己懷里。
為她頂起一片天?他願意。
這一夜,不,是未來若干個夜晚,他願意為她頂起所有星辰。
相擁的兩人,倚窗而立,雨過天晴晚風輕。
誤會冰釋後,慕情和歐陽清的生活恢復。
他仍然忙碌,但再忙,都會抽空回家陪她吃晚餐,他不再認為她的等門是風箏線,時時牽制他想飛的心。
堡作漸入佳境,整個案子進入司法程序,歐陽清的照片與名字時時出現在頭版新聞,要不是慕情對新聞時事不甚關心,她會發覺,原來枕畔的軒昂男子是個知名律師,而非黑道大哥。
慕情臂上的傷口幾乎全好了,成天,她整理家里,作飯、彈琴、練習樂器,偶爾回母校和敦授老師見見面,聊聊天,
教授認為慕情不往舞台方向發展是個錯誤決定,但,她是個幸福女人,倘徉在聿福中的女人,容易無心事業。
門鈴響起,慕情開門。
門外是個她意想不到的人物——亞瑟•威廉斯,慕心的丈夫,一個法國商人,听說他是法國首富,也是爸爸心目中最佳女婿人選。
慕情見過他幾面,在爸爸發生空難那段期間。
「我可以進去嗎?」亞瑟問。
「如果不是太重要的事,我們站在門口說就好了,我先生……不喜歡陌生人來家里作客。」拒人千里,對於維護她的婚姻,慕情小心翼翼。
「你結婚了?」
「是的。」
「我沒想到。」宣布遺囑當天,慕情當著所有人的面,放棄財產,並叫喊著要出去嫁人,果然短短不到三個月,她結婚了。真是夠倔傲的女子!
假如他知道慕情是在奪門而出那一夜,就成功將自己嫁出去,恐怕表情會更生動個十倍。
「這三個月,我們在台灣請人四處找你,卻找不到半點蛛絲馬跡,沒想到你人在美國。」亞瑟打量慕情,她和他印象中濃妝艷抹的女子不同,是婚姻政變她的偏激乖戾嗎?
「找我做什麼?」冷冷地,她在身邊築起一道防衛性高牆。
「你可能不知道,你母親進了精神療養院。」亞瑟說。
「怎麼可能?!」
柳眉微皺,苦悶堆上心頭,這號表情他常在慕心身上見到,她們兩人,果然是姊妹。
「你離家出走那天,你母親就崩潰了,之後,我們送她到醫院做檢查,醫生說她得了躁郁癥,祖母年事已大,沒辦法照顧她,我和慕心又急著回法國,才將她送進精神療養院。」
怎麼會?她不過離開三個月,競發生這些事!她的家庭……正式瓦解?
「媽媽情況好嗎?」她焦心。
「上個星期我到台灣,處理你父親公司的問題,趁空,我陪慕心去看你母親,比起上次,她精神好多了,能認得出慕心,還抱住慕心,請求她原諒。哦,對!我遇見她的主治大夫,姓蔣,听說是你母親的老朋友,他們認識許多年,你知道他嗎?」
慕情點點頭,是蔣晉峰叔叔吧!印象中的蔣叔叔是個頗有權威的精神科大夫,年過五十,尚未結婚,他的脾氣溫和、性格體貼,對母親很好。
每次母親和父親問發生問題時,經常是他在居中協調支持,好幾次母親告訴她,要是沒有蔣叔叔幫她,她早活不下去了。
「蔣先生說再過幾個月,你母親就能離開療養院,不過,她需要盲人在身旁照顧,慕心想帶她回法國,可是蔣醫生認為剛出院就到異國適應新環境,不是個恰當作法,何況,你母親對蔣叔叔很依賴,恐怕她不願意離開台灣。」
「我知道蔣叔叔的療養院在哪里,我會回去,謝謝你通知我,也謝謝你照顧她。」
「她是我的岳母,照顧她是理所當然。」
「女乃女乃呢?」
「她搬進老人院,在那里結交到不少好朋友,身體和精神都不錯,慕心要帶她回家,她直說不要,說老人院里熱鬧,每天快快樂樂、無憂無慮。」
「林媽媽呢?」
「慕心勸她好幾回,要她和我們一起回法國,可是她寧願守著你們的老家,她說,萬一你回去,看不到家里有人會傷心。這次是她要我們試著到美國來找你,地址也是她給的。」
亞瑟的話說到這里,慕情眼淚正式落下,淚漬上衣襟,幾點黑圈圈擴散。總是總是,林媽媽悄悄地在為她打算擔心,她是自己的第二個母親啊!
「為什麼不問問你的妹妹?還記恨她?」亞瑟問︰
記恨?不,受父親寵愛不是心心的錯,她從沒恨過心心,相反地,她羨慕她,羨慕她的命比自己好。
搖頭,慕情吞下酸澀。
「她不會不好,有你在不是嗎?爸說,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婿。」
在念書時期,慕情打電話給父親,經常是幾句話說著說著,爸爸就講到慕心身上,因此,她知道這位好女婿對妹妹做了多少好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