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答應過我不出門的,為什麼出去?」
慕情好怕他這種口吻。「對不起,我……」
「你的對不起時效有多長?三天?五天?」
冷峻眼神、肅然口吻,讓慕情下意識退後兩步,搖頭,她認識他的部分……真的不多。
「你去哪里?說!」他口氣咄咄逼人。
「我們帶她到醫院換藥,她的傷口發炎得太厲害,再不看醫生,要準備截肢了,不曉得一只手的女人還能不能彈鋼琴?」
小威涼涼插話,打破尷尬,阿K很少發火,尤其是對女人,這一回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
傷口?他向慕情投過一瞥。
「我、我去幫你們泡茶。」低眉,沒有面具的小野貓,連話都說得特別小聲。
「你的手不想要了?」老皮阻止她的動作。
「那……我……」她要把自己塞在哪個縫縫里,才能躲開他的怒氣?
「你去休息,醫生說的。」小威把藥袋交到慕情手上,推她人房間,接下來的討論,她不適合當觀眾。
房門關上,老皮率先開口。
「你的事情在台灣鬧翻天,兩個政商家族變成媒體的追逐焦點,尤其是新娘子何麗雲,還有那位沒人見過的慕情小姐。有人說慕情兩個字是化名,也有人說她是專門玩仙人跳的高手……眾說紛紜。」
「促成豪門婚事的人不是我。」歐陽清推卸責任的能力不弱。
「至少你沒反對,何況在沒踫上慕情之前,你打算乖乖受控的,不是嗎?」老皮點出重點。
「那又如何,我後悔了。」
這段日子,歐陽清想過很多,自己本就是痛恨被控制的性子,一次次他為「習慣」將就妥協,一次次他的真性情被填壓在家族形象里面。
也好,就由逃婚這件事情當開端,讓父母族親看清楚,他的年紀已經大到不接受安排。
「先給你個心理準備,伯父母已經注銷你的結婚證書,你和慕情的婚姻不算數。」小威拍拍老友的肩膀說。
「注銷?憑什麼?」
「不知道,反正所有台灣同胞都知道你的婚姻不成立,這時候,如果你帶慕情回去,她躲不掉媒體。」小威說。
「你建議我不回台灣?」
「就算你不回去也躲不掉,槍擊事件已經傳回台灣,我想你的家人會在短期內找到你。」老皮實說。
「有更好的建議嗎?」
「有,讓慕情把傷養好,將她鍛鏈成神力女超人,因為接下來的日子,她絕對不會好過。」老皮說。
「她受傷?」這件事他全然不知。
「你不知道?你們不會是同床異夢吧,她只是你擺月兌何麗雲的一顆棋子?」突然,他開始同情起慕情。
「把話說清楚,她幾時受的傷?」歐陽清急問。
「听說是在槍擊事件當天,她受流彈波擊,當天受傷的民眾除了艾蕊絲,還有八個人。」老皮把話說明。
所以,她那天晚上留在醫院,並不是跟蹤他和艾蕊絲,而是受傷?他錯怪她了?
「哦!對了,這是她上次留在醫院忘記帶回去的東西,那個洋醫生對慕情有好感,眼巴巴特地為她保留下來,你都沒見到,當我告訴醫生慕情已婚時,他的表情有多精采!」這時候,小威還有精神說笑。
歐陽清打開紙袋,是幾件他尺寸的衣服。她果然是去替他買衣服!再—次,證明他對慕情的誤解,罪惡感迅速泛襤。
「好啦,我們先走,基於好朋友立場,我們會試著幫你勸勸伯父伯母,請他們先別到美國找你,讓你好好的把貪瀆弊案官司打贏,到時揚名國際,他們面上有光,你想談慕情的事情,起碼手上多上幾個籌碼。」老皮說完,揮揮手,和小威離去。
送走好友,歐陽清看著紙袋里的衣服。當律師首重客觀,對慕情,他卻主觀得過了頭。他的客觀呢?他似乎總把不公平加諸在她身上,望望緊閉的房門,歐陽清嘆氣。
第八章
歐陽清進屋,慕情正拿著粉餅,想替自己畫出大濃妝,她有許多話想對他說明白,可是沒有偽裝,乖巧依順的慕情,勇氣不多,
「小野貓,不要上妝,我喜歡乾乾淨淨的你。」歐陽清搶走她手上的粉餅盒。
一時間,四目相對,想對他說的干言萬語,全化作一句對不起。
「你對不起我什麼?」
「我跑出去。」
「受傷為什麼不告訴我?」
拉起她的手,傷口讓紗布擋住了,但紗布掩得住傷口,卻掩不住他的心疼。
「我不要你生氣。」縮回手,這個傷老是提醒著,那日里,他的怒氣。
「在你眼中,我常生氣?」
她點頭,復又搖頭。
他不常生氣,只是任何一次生氣都讓她產生極度恐慌,恐慌他要離開她身旁,她不想他走,不想兩人的關系消失太快。
「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不常生氣,我只是擔心。」
「擔心什麼?」
「擔心……」
還能說嗎?他告訴過她永遠不要相信愛情長久;他說,大家閨秀想法單純,往往跟了一個人,就決定自己一輩子;他說他是個需要自由的男人,害怕窒息感,無法留在同一個女人身邊太久……
他的名言是歡則聚、厭則離呀!她怎能說她擔心分離?前車之監仍然印象深刻。
「清……你厭倦了嗎?」
「厭倦?」
「嗯,厭倦兩個——的生活,厭倦同一個女人的舊面孔,或者厭倦婚姻帶來的束縛感。」
「我是喜新厭舊,可是沒有你想的這麼嚴重,我們結婚多久?」
「到今天滿一個月。」她是魯賓遜,在他給她的山洞中,一道道刻下歲月痕跡,只不過她每道都刻在同一條線上,一天一回,那道痕跡順著她的愛情日積月累,深深地烙在她怕傷泊痛的心。
「滿一個月,要不要……去慶祝滿月紀念日?」歐陽清提議。
他的提議讓慕情訝然,半晌,她訥訥回話︰「又不是生小孩。」
「只有生小孩才能慶祝滿月?我就愛慶祝結婚滿月,怎樣?有疑問嗎?」他痞痞地說。
「我以為結婚男女只過掃墓節。」
歐陽清听得哈哈大笑,他的笑容是陽光的、燦爛的,帶著真心,去除淡淡戲譫。
「你說吧,人類是種多麼奇特的動物,眼巴巴的追求、示愛,好不容易熬到進禮堂,從此舍棄情人節,只重視清明。」
他的痞笑,鼓舞了她的勇氣,她又敢在他面前高談闊論,毋需面具。
「貪心是全體人類的共同特徵,婚前羨慕已婚者的幸福︰婚後又懷念婚前的自由無束。」
「沒錯,你開始懷念婚前的自由了嗎?」
「我不是你,我是良家婦女。」
「了解,那種讓人惡心的做作女人。」他表情夸張,面露嫌惡。
「謝謝你的夸獎。」皺皺鼻子,慕情對他的話認真。
「我喜歡你當小野貓時的勇敢、直接。」
「是你不要我當野貓的。」她指指桌上的粉盒。
「我只要你當我一個人的野貓。」
這句話帶出佔有欲,歐陽清沒發現自己的想法開始轉變。
然慕情發覺,他說要她當他「一個人」的野貓。
「可不可以……思……」
「我的小野貓說話可不會吞吞吐吐,」他笑著將她抱上膝間,嗅聞著她秀發的芬芳,下頷貼在她額問。
「我想說,如果你的喜新厭舊癥不是太厲害,而我這張臉還算有人緣……當然,我會盡量不去束縛男人,努力當你的小野貓,不會處處流露出良家婦女的做作……」
「小野貓,我的耐心不多,你想繞完地球一周,才告訴我你的重點嗎?」
捧起她的臉,那份戰戰兢兢惹得他想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