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鼻子還是一樣挺,只不過是從大山變成小山,,她的臉仍然帶著兩抹紅暈,僅管面積變小……
她還是習慣在說話時斜眼睨人、習慣攤手擺無奈、習慣听四季,她實在變得……不多。
總之,認不出小辰,他罪大惡極。
低頭,他再看手心上三個字——章容辰,這三個他認識了快一輩子的字,再度闖入他的生命之中!
太好了!他的聰明小辰、他的懂事小辰,雖然有點凶凶的,可是凶得好可愛……小辰呵……他的心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狂舞……
她出來了,在看見他的同時,她跺起重重腳步。
可惜分量不夠,制造不出驚心動魄的場面,在以前,她這招「撼天動地」,還有些用處的。
「你、這、位、先、生,說清楚、講明白,為什麼光明正大偷吃我的女敕豆腐?」她的豆腐以黃金計價,貴得很。
「別喊我‘這位先生’,你可以叫我‘小笙’。」
「小生?我還花旦、武生咧,真惡心,你沒別的話好解釋你的變態了嗎?」
「小辰,你真的一點都沒變。」
他搖頭大笑,為了她的「沒變」。
小辰?幾百年沒人喊她小辰了?
她拾起狐疑的雙眼望他,歪歪的頭、歪歪的眉,她的腦筋以秒速三千公里方式快速思考,然後,在他放下冷漠的臉上,那抹熟悉感躍上她的心。
啊……她的下巴落下來!不大不小,塞進一顆棗子剛剛好。
「想起我了?」他好笑地捧起她的臉,期待著她的答案。
「嗯……」點點她名副其實的「小臉」。「你不是、不是……在美國?」
「我說過,我一定會回來。」他暢懷大笑,回想離開前的那個吻,要不是怕嚇壞她,他想在那兩瓣紅唇上輾轉,回憶那份甜蜜。
「所以你回來了……」她有氣無力,忘記計較剛剛的怒氣。
「對,我回來了。」他再次證明自己的存在,
「你可不可以捏我一下?」
他順她的意思,掐掐她的頰邊。
「不是太痛……大概是我在作夢。」搖搖頭,她的臉上出現沮喪,轉身離開他。
就這樣?靳笙愣愣地看著她的背,幾個箭步,搶在她面前,再次用力把她鎖進自己懷里。
「痛不痛?」他說著,又把雙手往里面縮幾寸。
「痛……」
「那麼是不是你在作夢?」靳笙松手,又急急握住她的肩膀,不讓她有機會轉身走。
「不……蠻真實的。」她揉揉自己的額頭。
「對羅!我是真的回來了。」他認真的眼楮和多年前一模一樣。
「小笙……我想尖叫。」咬住下唇,她要求自己不失控。
「好啊!你尖叫吧!」
「真的?」
「真的。」
說著,他把手搗在她的耳朵上,光是這個動作,她就可以確定,她的小笙回來了。
從來,他只在乎她,就像現在,他不怕自己的耳朵壞掉,只擔心她的耳朵受不了自己的尖叫聲。
她回抱住他,閉起眼,在他心髒正上方一連串喊叫︰「啊……啊……啊啊啊……」
終于,她停下尖喊,圈住他腰際的手卻怎麼也不肯放。
「叫夠了?」
「夠了!」
「相信我回來了?」
「相信,你變得好大只哦!」
「是你變小了。」
「嗯,我整整瘦了三十五公斤,厲不厲害?」她放開他,轉了一圈展示身材後,又圈回她的老地方。
「江偉看見肯定要大大後悔。」
「哈!版訴你,我大一校際聯誼時踫見他,我向站在他身旁的男同學拋媚眼。」
「他沒認出你對不對?」
「對!我假意問江偉,有沒有和你聯絡,其實我是要告訴他,我就是把他嚇得幾天幾夜沒睡覺的章容辰。」
「然後呢?」
「他追我,我不理他,我卻和他的死黨交往了三星期,嘔死他。」
「你很壞!」
「我不否認,前幾天我在路上踫見周玉雁,你記得她嗎?」
「記得,很可惡的女人。」
別說小辰對她記恨,他也討厭說話不留情面、處處欺負小辰的周玉雁。
「知不知道我怎麼欺侮她?」
「說說看。」
「我當著她的面,勾引她的男朋友。」
「他上勾了嗎?」
「當然。」她自信滿滿地說。
「然後呢?」
「沒有然後啦!你以為我眼光那麼差,會看上她的男朋友?送我我還嫌佔空間咧!」
「你只想鬧得他們吵架?」
「我是有恩報恩、有仇報仇、恩怨分明的大女人。」
「我相信。」
在她面前,他的冷淡消失,華靳笙又是那個聲聲附和、句句捧場的小宦官,只要有他在,她就不自覺地演起慈禧太後。
「告訴我,你在美國這幾年有沒有人欺負你?」從小都是她在罩他,沒有她在,容辰想,他的日子肯定不好過。
他在容辰眼里讀到她的想法,便順著她的意思回話。
「那幾年的確很辛苦。」
「我就知道,前幾年我拚命學英文,我想,說不定哪天華媽媽打電話回來,一把眼淚、一把鼻涕,求我到美國陪你念書。」
從小到大,貴族幼稚園、私立國小、私立國中,哪問學校不是華媽媽來家里面拜托,請她陪小笙一起上學,她早早就習慣當他的書僮……哦!不,是伴讀。
「那時要是我媽媽打電話回來拜托你,你會答應嗎?」
「當然答應。忘啦?你是歸我管的,誰敢欺侮你,我絕不輕饒。」她忘記畢業典禮那天,是他挺身用一臉嚴肅嚇跑周玉雁和她的應聲蟲。
靳笙失算,他以為千里迢迢、離家三千哩,小辰肯定不會答應他的要求,沒想到她連想都不多想,一口答應。
「說!有人欺負你嗎?」
「剛開始有。」
後來他請武術老師在家里教他功夫,從中國武功、劍道、柔道到跆拳道,等他學會後,再沒人敢對他吹胡子瞪眼,欺負他這個瘦弱的黃種人。
「後來呢?」
「交了朋友情況就好些。」
「你長得挺壯,外國的牛女乃比較營養吧?」
「你想喝嗎?」他可以空運一貨櫃來台。
「你想我再壯回去,門兒都沒有。不說這個,快告訴我,你在美國生活的點點滴滴,我想知道。」
「沒問題,但是……你上班可以嗎?」
「唉呀!沒問題。」她拿起手機,不管接電話的人是誰,潦潦草草交代一聲請假,就拖著他繼續往下說。
他們之間的空白,她要用最快的速度補回來。
「我們找個地方吃飯,再聊。」
「好啊!」她勾住他的手,頭靠在他肩上,那般親密,彷佛他們從沒有遺失那十年光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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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餐廳里面,容辰雙眼平視她的小笙。
眉毛濃濃,像!眼神柔柔,像!鼻子挺挺,像!肩膀寬寬,不像!胸懷闊闊,不像!腰粗粗,不像!大大的兩條腿,不像!三個像、四個不像,難怪她沒把他認出來,錯不在她。
很容易的,容辰原諒了自己。
「我回來以後第一件事情就是找你,可是左右鄰居幾乎都搬家了,好不容易問到的最後消息,說你們搬到南部去了,我找了征信社往南查,卻沒想到你還留在台北。」
說話間,他習慣把容辰愛吃的東西送到她面前。
「我爸媽到台南山上種木瓜,這兩年種出心得,他們說接下來要種有機蔬菜,現代文明病多,大家都好害怕。」
「這是個好主意,下次我跟你回家,說不定我可以跟章爸爸談,來個企業化經營。」
「這種賺錢的事,你應該找我媽媽談。」
「我記得,你媽媽是個勤儉持家的好太太,我母親很佩服她,我回國的時候,她交代我一定要邀請他們到美國作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