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回話,代代敏感發覺他不高興。
他總是為了自己的「忘記」生氣,但忘記不是她所能控制的事情。
笑笑,她轉移話題。「你皺眉了,說!是不是嫉妒?」
「我嫉妒什麼?」他听不懂她的話。
「嫉妒我畫一個比你還帥的男生啊。說,快說你嫉妒了,我才知道你愛我!」
丙然,她的話題轉移,移出他的好心情。
「你要賴。」
「不管,你不說嫉妒,誰知道你愛不愛我。說,趕快趕快!說你很嫉妒、非常嫉妒、嫉妒斃了。」
他不是個習慣說愛的男人,愛就是愛了,不用拿一堆甜言蜜語來證明她在他心中。
「代代穿白洋裝很好看,以後都穿這類衣服好嗎?」他也學她轉移話題。
拉開她的手,Steve看著服裝店送來的衣服。
很好,如他所料,她是個適合白色洋裝的女人,所以白紗禮服適合她、婚姻適合她……
Steve有點訝異,自己居然在代代身上聯想到婚姻,原來,他喜歡她的程度已超出自己想像。
「真的嗎?我和你一樣喜歡白色,我答應你,以後只穿白色洋裝。不過,我認為有資格穿白色衣服的人不多。」
「穿衣服要資格?」
「嗯!能把白色穿得像真正白色的人,至少要具備一顆善良的心、純潔性情,比方說像天使啦、仙女啦這些人。」
「你就是我心目中的天使。」
是的,她是他的救贖天使,有代代,他做的一切有了價值和意義;有代代,他的生命重新注入價值。
「你不同,你是我心中的巨人,只要你站在我面前,天塌下來我都不怕,你會頂著,對不對?」她拉起他的手站起來,離開辦公桌。
「對,我會頂著。」
他願意為她頂下整片天空,讓她在蔚藍天空下無憂歡笑。
「那麼,世界上沒有事情可以讓我恐懼了。」
「對,任何事,行我在!」
他提供一個讓她自白的機會--如果她真是Ryan的手下,而她想選擇月兌離他的話,他願意接手她所有麻煩,前提是,她要先對他坦白。
「嗯!有你在。」
她牽起他的手,搭在自己腰際,她赤腳踩上他的腳背,手環住他的脖子。
「我們來跳舞,華爾滋,三拍子的舞步。一二三,一二三,二三……開始!」
走不完紅男綠女喝不盡醉人醇酒
往事有誰為我數空對華燈愁
我也曾陶醉在兩情相悅像飛舞中的彩蝶
我也曾心碎于黯然離別哭倒在露濕台階
紅燈將滅酒也醒此刻該向他告別
曲終人散回頭一瞥嗯……最後一夜
她攀著他高大身軀,輕輕搖、慢慢晃,她回到那年、那個幸福下午,在她人生最美麗的橋段里,總是有這樣一曲幸福華爾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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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情過後,她趴在他身上,小小的手掌和他的掌心貼合。
他的手掌很大,大到可以將她的十指圈圍在里面,大到輕盈的趙飛燕能在他掌心跳舞。
「你今天心情不好?」
抓一把黑緞長發,她的發質又細又滑。
「我很無聊,電視不好看,又不能出去玩,悶在這里,我快發霉了。」
「你想去哪里?」
想去和Ryon會合,將她在這里搜集到資料發送出去?
盡避他告訴自己千百次,代代不會是間諜,但Megan的指控在他心中扎了根,讓他無法不朝這方面想。
「隨便逛逛!你很忙,又沒時間陪我,我想我可以自己一個人到附近走走。」
「外面很危險,你被搶的事忘掉了?」
語調中微帶譏諷,社會上哪個人不危險,就連眼前這個狀似無害的天真少女,都有可能是敵方派來的人物。
代代沒听出他的諷刺。
「不會那麼倒楣吧!美國又不全是壞人。對了,門外那兩個臭男生好像永遠都听不懂我講話,我的英文有那麼破嗎?」
「他們奉命來保護你,當然不能放你一個人出門。」
「是保護嗎?我覺得他們在看管我,我對你們造成威脅嗎?」
「你太敏感。真想出去定走,等我有空,我陪你,在這里人生地不熟,一個人在街上定很危險。」
「到時,你又要怪美國人不懂得‘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又要埋怨經濟大國欺負你們小小的台灣島國,最後連釣魚台都和我們扯上關系。」
想起初見面,Steve笑開。沒想過一個女人的嘴巴能一口氣吐出那麼多字,不換氣、不休息,叨叨念念地非要人家就範不可。
他討厭嘮叨多嘴的女人,卻無法討厭多話的代代,沒有特殊原因,就是不討厭。
「等等……你……」沒搞混的話,她當時說的是中文,他怎麼知道……
「你听得懂中文?」她拉大趴在他身上的角度,手肘支在他胸腔上方。
「听得懂。」他笑笑,忍不住捏檢她因害羞泛紅的雙頰。
「天啊!那天我說的話你全听進去了?」她想在地上挖個洞躲進去。
「你是指美國警察只保護江澤民那段、白種人的負擔那段,還是對黃種人愛理不理那一段?」
「那個話……那個話……是我胡言亂語,你不要掛在心上。當時我很慌啊!走來走去都是和我不同種的人……」
「假使我把你送到別的星系,你又不小心踫到搶劫,你會不會慌了手腳、會不會碎碎念、會不會無所適從?肯定會的,對不對?正常人都會有這種表現,對不對?」她強調自己的行為沒有錯。
「換句話說,要是我沒慌了手腳、沒碎碎念、沒無所適從,代表我在某個方面不正常?」
「不是這麼說,也許你是比較特殊的人種,而我只是……只是凡夫俗女,沒辦法氣定神閑,假裝沒事。好啦!不說這個,講講你為什麼听得懂中文。」
「我母親是中國人。」
「賓果!我們居然有血緣關系耶。就說嘛!你血液中的人情味一定是遺傳到中國人那部分。告訴我,你的母親漂亮嗎?她是哪里人?大陸人還是台灣人?是華僑還是原生土人?」
她的話真的很多,多到讓人受不了,但是他受得了她,只受得了她這一個多話女人。
「她是台灣人,跟著我父親到美國生活,她長得很漂亮,而且有一頭媲美廣告明星的黑頭發。」
握住代代一束頭發,想起那年父親病逝,母親常常背過自己躲在棉被里哭泣,她低抑啜泣,他還是听到了。
他躺在母親背後,握住一束黑色長發,輕輕揉捻……
母親知道他的動作代表安慰,一回身緊緊抱住兒子。
忘不了壓在肩背的重量、忘不掉胸前的潮濕,母親的淚、母親的倚靠,一直深刻地存在他胸中。
「難怪你那麼帥,我們中國人的基因不是蓋的,你知道世界上最優秀、最聰明的種族是什麼嗎?我告訴你,是中國人,你應該驕傲自己是其中的一分子。」她有民族優越意識。
「我的長相遺傳到我父親。」他戳破她的種族膨脹。
「不對不對,人類不可能單向遺傳,只要你認真找找,就會找到像中國人的部分。如果你說自己不像中國人,你母親一定會很傷心。不相信的話,下次你帶我回你家,我當面問你爸爸媽媽。」
「他們去世許多年了,恐怕沒辦法給你任何想要的答案。」
「他們……對不起,我不是故意……」
「沒關系,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們去世那年我才十歲。」
「誰扶養你長大?生活是不是艱困?」
「父母親去世後,我被教養院收容。十二歲那年,史密斯收留我,他供我念書、栽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