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密斯的目的是要他壯大龍幫,沒想到Steve的作法是結束龍幫,創立另一番事業。
罷開始他們投資地產時,史密斯覺得兩個年輕人愛玩,無所謂。
後來,他們加入觀光事業,把幫里弟兄送進工作崗位,史密斯沒大力反對,因為他們的確為龍幫創造無數財富。
後來的不準販毒、不準收保護費禁令,讓許多弟兄不滿,紛紛月兌離龍幫,他也沒出面說話,他只想頤養天年,安安穩穩過下半輩子。
最近,他們更接二連三協助警方逮捕毒品大盤,這些事情讓昔日舊友找上史密斯,在上次的談判中,他勸不了執意改變的兩個年輕人,只能要他們好自為之,並警告他們,對手將有所行動。
「他真是好人,下次見到他,我要謝謝他。」
好人?如果她曉得年輕時的史密斯販毒、殺人無所不做,她也會覺得他是好人嗎?他寵溺地揉亂她一頭長發。
「謝他什麼?」
「謝謝他收養你啊!而且他把你教養得很好,你的心地善良、愛幫助人,這些都是難得的優點呢!」
「好啊!有空的時候,我帶你去見他。」
想起史密斯和代代的見面情況,他忍不住發笑,史密斯肯定無法忍受多話代代。
「你忙到不行,幾時才有空?」每次都說有空有空,他缺乏誠意!
「總會有空的,有點耐心。」
「明天中午,我們出去吃飯好嗎?」她滿懷期待說。
「為什麼要出去吃?有特別意義嗎?」
「一定要有特別意義才能出門吃飯嗎?我只是吃膩了外送食物行不行?」
「我明天中午會很忙。」他澆下冷水。
「晚上呢?我等你忙完再一起出去。」她又重新懷抱希望。
「晚上……我有個應酬。」他又是拒絕。
「討厭,你對我越來越壞了,這個不行、那個不行,我會生氣。」她背過身。
「生氣沒辦法改變事實。」他從身後摟住她。
「我就是生氣,氣壞了、氣死了、氣到不行了。」她連聲嚷嚷。
「別氣!」他的吻落在她後背。
「別氣。」他的吻落在她肩膀。
「別氣。」他一個用力,把她翻過身,吻貼上她的柔軟紅艷。
「你……」
氣蒸發了、升華了,她的氣變成欲,他把她拖進欲海中沉浮……
第五章
如果無聊是乘法,那麼一倍一倍乘下來,代代的無聊已經堆到喉嚨頂。
她無聊到極點,不能出門、不能亂跑、不能待在他身旁,她能見他的時間只有少數幾個小時,而那一段正是睡眠黃金期。
換句話說,她快要快要忘記那個不愛說「我愛你」的男人長啥模樣了。
他到底在忙什麼啊?每回問他,他不說,總是搖搖頭笑著把話題岔開,笑說商業機密,小女人不懂。若不是她來自台灣,他的態度會讓代代以為自已是貨真價實的間諜。
被關在五十坪大的空間里面,從左邊走到右邊、從東邊繞到西邊,門外那兩個听不懂她說「中國」英文的外籍人士,說什麼都不放代代出門。
她向Steve抗議,他敷衍說--等他有空就陪她出去玩。問題是,他有空的時間少之又少,少到連用餐時間,她也見不著他。
浴室里面,她面對鏡中自己,撩開長發,兩道猙獰現身。
「能不能告訴我,你們是怎麼來的?我發生過意外,受過很重的傷嗎?為什麼我想不起你們是怎樣形成?我知道有些事情在過去曾經發生,它們很重要,可惜我始終想不起來……」
低頭,她想得越用力,頭痛越劇烈。
翻過手,幾十道割痕橫在手臂上,比膚色略白的幾十道……
想起來、想起來,關穎代命令自己想起來。她不想在未來無數次交談中,因遺忘而惹Steve生氣、不想他總認定自己存心欺騙、不想他們的互動受影響。
下唇咬得發白,她想找回丟掉的部分記憶,卻連個蛛絲馬跡都尋不著。
「告訴我,你發生過什麼事情!」
她對自己大吼,偏偏,無論她多沮喪懊惱,遺忘始終存在。
淚悄悄滾落,她討厭臉上那兩道疤、討厭全身剔除不去的累累傷痕、討厭它們的存在提醒她,有一段重要不該被遺忘。
她專心掉淚的同時,一張不帶笑容的臉擠進狹窄鏡面。
「它們一點都影響不了你的美麗。」Steve誤會代代的傷心。
今天,他很高興,派出去的兄弟查到代代的入境證明,也找到她遺失行李,查證出代代的父親關漢予是個進口貿易商。
這代表了,代代沒對他說謊、更代表了她不會是Ryan的人,聖于她不肯敞心說明的秘密,可能是一段傷心、一段她還沒準備好向他攤明的記憶。
他相信再過幾天,就能找出代代的Unclebreter,讓她和母親相聚。到時她將更信任他,願意把自己的一切同他分享。
「我……我想很久。」她對著鏡子向身後男人說。
「想什麼?」他彎下背,圈住她的腰說話。
「我的傷……我小時候很喜歡走邊邊。」
她找來找去覺得這個答案最合適,雖然她想不起受傷過程。
「走邊邊?我不懂。」
他輕輕搖晃起代代,用她最喜歡的華爾滋節奏。
「就是水溝邊邊、馬路邊邊等等,只要路上有一條線,我喜歡把它拿來當平衡木走,所以常常摔得鼻青臉腫。」
「然後呢?」
「有一次,爸爸和媽咪帶我們去郊外踏青,經過一條狹窄的羊腸小道,小道兩旁有不高的水泥圍牆,是用來提防人掉下旁邊水溝的保護措施。」
「你就迫不及待跳上去上面。」他接口她的話。
「嗯!我跳上去,走過來又走過去,走得好開心。淳淳在旁邊看得又緊張又刺激,也想學我,卻又不敢。我伸手想把她拉上來,可是重心不穩,我自己往另一個方向倒,整個人掉到水溝里面。」
她記得那個場景,記得那天之後,她有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敢再走邊邊,但她不記得那時臉上是否多了兩道疤痕。
「以後,不準再走邊邊。」
她的陳述讓他眉峰高攏,仿彿那刻摔下的疼痛他正在承受。
「很痛嗎?」
他撫過她的左臉頰,眼里濃濃的不舍讓代代深受感動。
「可是……如果很想很想走呢?那種長長一道的線,對我有說不出的致命吸引力,不走的話,這里會很難受。」她抓住他手覆在自己心口。
「如果你想走,就牢牢抓住我的手,一點不能放松。」
「好啊!那我不用再擔心重心不穩,不用擔心摔得鼻青臉腫。」
「沒錯,我說過的話你要用力記起來,不能隨便拿忘記了來敷衍我,不能讓自己身上再多添一道傷。」他鄭重警告。
「嗯!這次我記得很用力,不會忘。」拉過他,代代領他走到窗邊。
「你們這里光害太多,看不到星星,在我們家頂樓,你可以坐在水塔旁邊仰頭望,月亮星星離你好近,皎潔月亮像媽咪的手,為所有人撫平內心悲傷。」
「月亮本身不發光,它反射太陽光,皎潔不適合用來形容它。」他揉亂代代一頭長發,取笑她要命的浪漫。
「科學殺死幻想,生活因科學的存在而變得不美麗。」她嘟嘴不依。
「生活本來就不美麗,並非被科學弄得不完美。」
「就是生活‘已經’不美麗了,為什麼不容許更多的浪漫、幻想存在呢?」
「一味把自己規避在想像背後,並不能解決問題。」
他的話像針,扎進她心底,痛得她反彈。
「不能嗎?不能把自己規避在想像背後嗎?真的不能嗎?」下意識,她提高聲調。「不是不去踫問題,問題就不會來踫你?不是說,只要不開口、不想、不要去踫觸傷痕,痛覺就不來報到,你可以假裝沒受過傷?」她突然抓住他的手,問話的聲音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