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料紹胤衡果真松開手,正當她想喘息時,他卻一把將她凌空抱起,嚇得她急忙環上他的肩。而他卻笑得很開懷,「還不習慣?」
「你總是不按常理出招,叫人捉模不定。」因此,瑞陽無法不順著他的思維走。
小心翼翼地將她置于床榻內側,接著自己也往她身邊躺下,拉過溫而厚的絨被蓋住她和自己,「好,現在你告訴我,為何知道我沒受傷?」
「宴席那晚,你因多日的戰事消瘦,沒束腰帶地露出了包扎的繃帶;但是你的目光依然精銳,並且大碗大碗地喝酒。」瑞陽被溫暖烘得懶洋洋,不自覺地更貼近他,「你雖然狂妄,視一切為無物,但戰事當前,你的好勝不容自己有任何失誤。所以如果你真的受了傷,你絕不會喝酒,因為你知道這樣會延緩你的傷痊愈。」
「還有呢?」他的目光和語氣都充滿對她的激賞和寵愛,只是她沒留意到也沒听出來。
「所以——你是假裝受傷,並且連他們四個都瞞著,等誘敵深入後,繼而命他們三人暗中突襲,因此他們三個也是在最後關頭才知道你的計劃。而那座主城就是這樣攻取得來的,不是嗎?」瑞陽毫不保留地說出自己的猜想。
「接著呢?」他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因為她真的很聰明,也很懂他的心思。
「接著——離間三大派,再逐個擊破?」
這時的他,怒火已全沒了,驚訝自己對她的縱容和寵愛,這是將要成就霸業的梟雄所最忌諱的,要成大事者絕不能讓感情牽絆著,因為這將會給敵人一個切入口。但盡避他深知,卻一點也不想改變對她的特別。
他笑著,很高興她是自己的知音,但突然又斂起笑意並很具壓迫感地逼近她,「你知道的還真不少,你說我該留你——還是除你?」
「你——」瑞陽被他猛然陰恨的目光駭住了,還沒來得及反應,他卻隨即很得逞地笑了起來。
他緊緊地抱住她,然後吻了她尖挺的鼻粱,「你真好騙!一直都沒變!」
「你不是也沒變,老愛開我玩笑!」瑞陽也覺得很無奈,柔婉的語氣不自覺地流露出撒嬌的味道。見他越笑越開懷,她也忍不住微笑了。
這一刻的親近,是五年來的第一次,卻足以讓紹胤衡心胸怦蕩。這是她第一次真心對自己笑,很美也很令他心動,「我要親你!」
他突然這樣說,攪亂了她的心池。但這也是第一次,讓她覺得自己對他另眼相看,就因他也有如此率真的一面。真心話,如果他不是以褚極相要挾,或許自己對他會有另一種不同的感覺。這一刻,她那一直想要逃離的念頭,頭一次沒那樣強烈。
「等等……」突然,她想起了一件事,「那靴子我做好……」
以吻為緘,他並沒再給她說話的余地,因為他知道她要將靴子送他;但此刻的他不想要了,只想將靴子留在她身邊,讓她時常能看到它——就如同看到自己一樣,這是他的私心。
窗欞外,一道身影悄然隱退。清冷的月光和晶瑩的雪光都灑在他的身上,錕苦笑地抿了唇。她是那樣的美好,只要她幸福,其他的已不再重要——捧著淺色的貂袍若雪光那般明亮,柔柔的毛發似乎還余有她的馨香,足以溫暖一方冰雪……
不同戶外的冰雪天地,寢室里溫暖如春,而芙蓉帳內蘊養著的是兩人第一次交匯的心,同時,卻又有另一場風波在秘密地醞釀著。
第3章(1)
紹胤衡在練功房靜休著,這是他每天剛破曉時都必練的內功。不過昨晚一夜好眠,這是一向淺眠的他所沒有過的,所以今早他晚起了一些。其實被窩的溫暖讓他很眷戀,而親密地躺在身邊酣睡的人兒更讓他依戀,但現在不是溫存的時候,他得先把那群混東西鏟除。
「少主,隆京那邊來了則消息——朝褚極逃走了。」麒也知道這是個壞消息,正擔心不知會否連累到錕,「少主請下令。」
「逃走了?」紹胤衡面無表情,但語氣听得出他很生氣,忽地,他的銳瞳睨著早已待罰的錕身上。
錕自知責任難逃,便倏地跪下,「屬下無能,請少主降罪!」
「你確實有罪!他一個羽翼未豐的小子,竟能逃離把關森嚴的隆京,這難道不是你怠職所致?」紹胤衡說話向來不留情面,尤其想到他和瑞陽走得很近,這一忽想讓他的心情莫名不爽,「犯了這種過錯,你說該如何處罰你?」
「自斷一臂!」這是「風雨樓」里定的規矩,正當錕舉劍時,澧立即在旁攔下。
「少主,請給他一次將功贖罪的機會!」騰也跪下求情,「就讓錕把朝褚極捉回來吧!」
紹胤衡瞥了他們一眼,才冷著聲音道︰「不必!他會來紹京,來‘風雨樓’。」
四人同時會意︰朝褚極一定會來並帶走瑞陽!
錕明白他的意思了,決不能讓朝瑞陽離開,「屬下定嚴守‘風雨樓’,不讓他有任何機會!」
「這事——不能對她泄露半點風聲,明白嗎?」
這個她自然是指瑞陽,四人不知道他心里又盤算著什麼,「是!」
紹胤衡盤腿而坐,繼續靜修內功,「各司其職,退下吧。」
四人出了主樓後,心情都很不安。
「我真不明白,他是如何逃掉的?錕,事前你就一點行跡都沒察覺到?」澧實在費解,「他不是一直都有服‘磨功散’的嗎?就算他很勤奮習武,但總會達到藥物所抑制極限。他究竟是如何全然避開十位隨身的武護,並無聲無息地逃離隆京?」
「或許他根本就沒服藥,也沒離開隆京,是他使的一招障眼法。」騰也推測著,「是我們一直都低估了他。」
錕自責著︰「都是我的疏忽……」
「別想了,當前最重要的就是嚴看瑞夫人,別讓朝褚極有機可乘。」麒拍了拍他的肩寬慰道。
騰和澧說罷就往大門走去,錕則返回別苑,而麒卻被忽來的簫聲吸引,循跡而去。
在榭台之上,他看見似欲乘風而去的筠夫人,她臉色蒼白如雪,無心撫弄的洞簫叫人心煩意亂。這時,她毫無預兆地縱身榭台之下的天然清潭。這驚人之舉沒令他的反應怠慢,幾乎是她腳尖點起水花的同時,麒的迅捷就在瞬間將她帶回了榭台。
軟坐在木板上,定了心神地筠夫人沒有大吵大嚷,只是無神的瞥了麒一眼,她便氣若游雲地自喃著。那聲音輕得令人心疼,而淚也默默地流下。
「潭邊都凝了薄冰,就算不淹死也會凍死。」麒蹙著濃眉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聲音平淡而無起伏,讓人听不出他心里急速的跳動聲,「筠夫人,需要走到這一步嗎?」蹲子,麒放緩了語氣,「堅強起來,沒有解決不了的事。就算你真的死了,心結也依然跟著你入黃泉。」
「只要下了黃泉……就算心結在,我也不會覺得痛。」筠夫人那凝淚的目光忽然變得堅定,「總有一天……我冰冷的軀體——」
「不!」麒的臉色隨她求死的話而變青,情不自禁地朝她吼了一聲,「我不準你死!」
瞬間,兩人的目光都凝滯停留在對方的身上,安靜得只听得見彼此壓抑著的呼吸聲,和清潭上的瀉水聲。他驚訝自己早已將楚楚可憐的她擺在心頭,但他一點也不想否認,更不後悔!
筠夫人率先收起目光並避身想逃,卻始終不及他的身手敏捷,「你放開!」她害怕地嚷斥他,一邊掙月兌他緊抓的手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