錕也不明所以,「出乎我們的意料,這回是少主派人回來通報的,屬下也納悶此舉。」
「他該不會是又算計些什麼吧?這回出戰雖打個平手,可雙方的力量損耗是同等的!」瑞陽的直覺告訴她,一些詭計正在紹胤衡心里醞釀著。
「是啊,這回我們也沒料到對方竟有鄰國軍力撐腰,平了這一役,少主怒火難咽。」
「他不但咽不下,而且會為了報復伺機重創他們。」
「那——那男子的事,怎麼辦?」
「現在你就去主樓,那名男子的事你別告訴他,讓我去解決!」瑞陽暫時只能想到這個。
「夫人小心,他現在被我點了穴,手腳是動不了的,只能說話。」
「屬下知道該怎麼做了。」
瑞陽小跑著走去,一推開門就听見那男子的叫喊︰「來人啊!救命啊!」
「不要叫了,你被點了穴;況且這里是侍衛別苑,一般下人是不能進入的。」
瑞陽正好背對著光,讓他看不清她的樣子。但瞧她穿著不俗而貴,男子便斷定她不一般的身份,「那照你的意思,能進來的就是有身份的人了,你是誰?」
瑞陽點了點頭,走得更近些,讓他看清楚了自己,「你又是誰?」
就這一剎那,「公主!」男子意外地驚愕,讓瑞陽也怔愣了。
「你知道我,曾見過我?」瑞陽不敢大意,畢竟她是皇室中人,能見上她一面的人都不多。
男子興奮地嚷著︰「我是關中四大門派中的一派,‘官乾莊’的莊主正是家兄——我是官寅玄。」
瑞陽思索了一會,確實是有這個大派,「嗯,我曉得‘官乾莊’,它是關中唯一一個對江湖事不加參與的門派,但你又是怎樣見過我?」
「五年前叛軍攻入皇宮前,他們的軍備和儲糧都不足與‘晉諾’長期對峙,所以曾要求與家兄結盟,但家兄拒絕了,所以他就轉向與紹胤衡——也就是風雨樓的少主結盟。攻入皇宮後他們曾帶出一幅公主的畫像。當時我與家兄亦在場,所以都目睹了畫卷。而尚攸——也就是如今的尚唐帝,對公主的美貌更是驚艷,所以在後來逃難的皇室成員里,他下令除公主以外的人都格殺勿論!」
什麼?曾有這麼一回事?為何他只字不提?這一刻,瑞陽意識到紹胤衡大概瞞著自己一些事。
第2章(2)
「後來,紹胤衡率先找到,並將皇室的人都殺光了。也許是當時的指令沒及時傳達,所以紹胤衡連同公主一起殺了。這是當時回報的消息,可為何——公主你沒死?」
瑞陽苦澀而無奈地笑了,「這里就是‘風雨樓’——紹胤衡的勢力範圍。」
「什麼?這——這里是‘風雨樓’?」官寅玄愣了半晌才緩緩而言︰「公主在這兒——」
「一個落難公主成為一方梟雄的女人。」瑞陽淒然地笑了,但只是一瞬。
「乘人之危!他宣布了公主的死訊,欺瞞了天下人,竟將公主你私藏起來!實在是居心叵測!」官寅玄一陣激憤,扯痛了好不容易才愈合的傷口,使他吃痛地蹙起眉目。
「你別激動,不然傷口又要裂了。」瑞陽也不避嫌地拉開他的衣襟檢查他的傷,「你是怎樣受傷的,又怎會離開關中到了北方?」
「現在關中三大派和‘風雨樓’相爭據地,局勢緊張。就算我們‘官乾莊’不理江湖事也難免其擾。所以家兄秘密離開莊子,我就留在莊里替他擋住上門求援的人,畢竟我作不了主,所以他們也奈我不何。但沒想到‘勇谷莊’的二當家耿耿于懷,臆斷我們另有圖謀,所以趁我這回赴北議事,就在驛道上襲擊我。借著大雪和夜幕,我就逃到了林子里了……」
「這樣听來,外面的混亂比我想的更甚。」
「公主,你有何打算?」
「我?」瑞陽搖了螓首,心里只擔心他的安危,「倒是你,傷還沒痊愈,暫時也離不開。而且你身份敏感,不能讓紹胤衡知道你在樓里;不然,我怕他會利用你做謀利的工具。你決不能踏出別苑半步,明白嗎?」
「方才的那個男子是誰?」
「他叫錕,是他身邊的四侍衛之一,你安心在這養傷。錕說了,就一個月,你就能活動自如了。」
這時,子憐也正好趕來,「夫人你還在?」
瑞陽留意到她的急促,「怎麼了,急急忙忙的?」
「少主在主樓設宴,其余的夫人都就坐了,就差你。我們快去吧,別讓少主派人到‘戍央齋’找不到你。」子憐連忙交代著,同時也打量著官寅玄。
「你千萬要記住我的話,其他的事,我自會替你安排。」瑞陽回頭朝他溫婉一笑,霎時迷住了他的神志,直到看不見已離開的身影,官寅玄這才回過神來。
宴席之上,管弦歌樂縈繞于耳。在座的除瑞陽外,其余人的臉上,無不帶著慶賀紹胤衡反攻下一方關中主城的喜悅。席上的夫人爭相祝賀、敬酒,說盡討好他的話。這一切,瑞陽都水波不興地看在眼里。
瑞陽暗自觀察他的氣色,他是消瘦些但精神飽滿,尤其那雙銳利如鷹的黑瞳,總隱藏著詭譎和傲然。在下頜處有一條細長的傷口,看得出是鋒利的劍鋒所致。听說他的重傷就在腰月復,所以他沒扎腰帶,微敞開的胸膛露出一小截白紗布。觀察完畢了,瑞陽正要把視線移開,卻不經意與他的視線交匯。只見他似笑非笑地瞅著她看,一處嘴角不羈地微翹著,似看見了什麼心喜之物。瑞陽沒因他的目光而慌亂,而是從容自若地與他對視、這時他移開視線,端起夫人為他斟的大碗酒一飲而盡——瞬間,瑞陽想起了一件事,柳眉不禁微微顰起。
回報的消息不是雙方打平手嗎?為何他是大捷而歸?瑞陽思索著……
華燈皆消暗,已是深夜了,樓里安靜得只有偶爾的寒風聲。今夜是新年的第一夜,雪花似乎比往日的要大朵些,明亮些。而樓里到處張燈彩結,總算是給這個蒼白的冬夜添點生氣。
又是一個難眠之夜,瑞陽的心情莫名地沉重。自紹胤衡回後,樓里的氣氛每天都在變化。瑞陽自知不能在這種關頭出差錯,所以已有三天沒去看官寅玄了,雖然不時都能找著錕,可也不便多談。昨天听錕說他好像發燒了,也不知道退了沒,這種惴惴不安的感覺最折磨人。
「子憐!」瑞陽喚來正為她鋪床的子憐,「我們去錕那瞧瞧。」
「現在?」子憐著實被她的話嚇著,「夫人,半夜三更了,外面又冷又暗,明天再去吧。」
瑞陽心焦地搖頭,徑自取來淺色貂袍,內里一處系帶,還有那天救官寅玄時他留下的血跡,「不,我的心現在就很不安,等不了明天了。只是去一會兒,看他一眼我們就回來!」
「夫人!」子憐還想叫住她,可瑞陽已疾步走到外廊了,子憐只好跟上。
而另一邊,夫人的閣里燈火明煥,鶯聲燕語不斷,這就說明了紹胤衡在她的閨閣里。
「少主你都不知道,你這大半個月在外勞累奔波,瑞夫人在樓里把持大權,可把我們這些夫人折騰死了。」夫人一邊替他斟酒調笑,一邊又媚聲細語地撩撥事端,那語氣有說不出的委屈。
「喔?說來听听。」紹胤衡似乎感興趣地把玩著她垂落的發絲,心想著︰這整把烏發始終比不上那人兒的幾縷青絲。
「妾身實在不知道哪兒得罪了瑞夫人,這個月的布匹,她專挑些破口的和顏色不均的給妾身;妾身不明所以,就退還她請她換過好些的,可瑞夫人似乎極不情願。這些天就算與妾身遇見,都沒理會妾身。」夫人說著,就以衣袖掩起臉假泣著,模樣好不可憐,「少主你評評理,妾身哪兒做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