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大哥,你等著,我很快就回到你身邊,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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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娘子不見了!」
西市某棟三層華樓里傳出肥婆震天價響的驚吼,嚇得樓外行人皆是一怔。
緊接著,陣陣慌亂的翻箱倒櫃以及吆喝聲傳出,其中還夾著棠母那尖銳拔高的母雞嗓,揚言說要是找著新娘子,她非要扒掉她三層皮不可。
當眾人找得焦頭爛額之際,卻沒人發現三樓外的欄桿正綁著用床單和薄被相系的繩子,繩子垂到二樓,恍若船帆般隨風飄揚,而華樓隔壁的矮屋上,有抹紅影在緩緩移動。
棠四草謹慎地踩著屋瓦,她爬過樹、翻過牆,可從來沒走在滑不溜丟的屋瓦上,且她這身穿著太繁瑣,只能萬事小心免得摔下樓變痴呆。
「當初風大哥凶我真是凶對了,二樓還真高啊……」
想起鳳求凰諄諄告誡,棠四草終于明了他所言甚是,她盡其所能地壓抑心中恐懼,好不容易快踩到邊緣時,華樓那里竟然傳來男人的呼吼——
「找著了找著了,她在那里,在隔壁的屋頂上啊!」
听到男人吆喝聲,她吃驚地抬頭望去,就見一名抬花轎的轎夫在窗口邊指著她大嚷。
轎夫的呼喊讓她分神,一不小心腳底板打滑便溜下屋頂。
砰!
「痛……好痛……」
棠四草摔坐在堆得如小丘的稻谷包上,小手揉著喊疼,不顧外人怪異的目光直盯著自己,她咬牙忍住疼趕快溜開。
誰說腿短的人就跑不快?她跑給他看!
不到半刻鐘,棠四草身後傳來陣陣怒吼,她回頭一看,愕然地發現迎親隊的男人們全追在她後頭。
跑跑跑,棠四草,被抓到就完了!
她奮力邁開兩腿,兩手提著裙擺,行為毫無端莊可言,左彎右拐,哪里有路她就鑽,奮力甩掉身後人,她的魯莽撞倒不少無辜路人和攤子,可她無暇道歉,只管筆直往前沖去。
眼前一道拐彎,棠四草想也不想便卯足勁給它閃進去——
「痛!」
兩聲痛呼,兩道身影,一高一矮分別往兩邊倒。
棠四草趴在路邊手按發疼的臉,不知被她迎頭撞上的倒霉鬼是誰,話說回來,那倒霉鬼胸口也太硬了吧,她的臉好疼……
而另一邊,和蘇意淮手挽手去西市買花種子的司徒沄玥坐倒在地、他一手捂著胸口,咬牙忍痛,不知道是哪個沒長眼的混蛋腦袋硬得跟鍋蓋一樣。
「沄玥,你沒事吧?」蘇意淮憂心地扶起他,見他面目猙獰,她便知曉大事不妙。「沄玥,你——」
不及勸阻,司徒沄玥已三步並兩步地朝棠四草邁去,他伸出右臂,拎住她的後領,像是拎只貓兒般地將她提到眼前。
「姑娘,請問你家是著火了,還是你肚子不舒服急著找茅房,嗯?」先禮後兵,司徒沄玥溫柔儒雅地「笑」著向她請教。
棠四草錯愕地盯著他,緩緩搖頭。
奇怪,這男人有點眼熟……
「搖頭是指選項一?」
她還是搖頭。
「那就是選項二羅?」他左手比出兩指。
她再搖搖頭。
「以上皆非?」
她總算點頭了。
「很好。」司徒沄玥原先還是清風明月般的笑容,倏地轉成惡鬼的森森狠笑,連口氣也隨著表情歹毒起來。「小紅包套,大爺我不過是一屆書生,沒練過什麼胸口碎大石,你這顆硬得跟鐵一樣的頭直直撞進我懷里,你到底是想撞死自己還是想和我玉石俱焚?就算你想不開,我可還想多活幾年!想死的話看準點再來,我這個叫做男人的胸膛,那個才是牆!哪,看清了沒有?需不需要我幫你一把讓你早死早超生,嗯?」
「沄玥,別這樣!」蘇意淮急急捉住他的手,免得他真把棠四草當成球往牆壁扔去。「你也好聲好氣點,人家姑娘都被你嚇壞了。」
「嚇壞?這種看美男子看到雙眼呆滯的表情像是嚇壞嗎?」他懷疑蘇意淮是否眼力不佳,怒指那個毫不懼于他恐嚇的棠四草。
當他天下第一美男子連霸連假的啊,他對這種專注眼神特別敏感。
盯著司徒沄玥俊美的臉半晌,模糊的記憶登時涌現點滴,她再看蘇意淮,這對佳偶在她腦海里頓時並一塊,終于湊整她零碎的記憶。
「啊!你是西市那個俊鮑子!」當初救下她的人啊!
手上拎著的棠四草突然發出嚷聲,司徒沄玥皺皺眉頭,本以為她是打算裝熟再來個攀親帶故,可當他朝那張圓臉打量,才察覺那張臉還真是挺面熟的。
蘇意淮記性較佳,專注看著棠四草後立刻睜亮大眼。「沄玥、是她,你那時在西市里幫忙解圍的小泵娘!」
他略略挑眉,放下棠四草。
「喂,我說你這丫頭換了綾羅綢緞是體面不少,可怎麼還是這麼容易觸別人霉頭……」他突然把話打住,像是察覺什麼般把棠四草從頭看到腳,然後揚眉笑得很老奸。「剛剛我沒注意,只以為是哪個笨蛋想穿紅衣尋死當厲鬼,可我現在仔細看……嘖嘖嘖嘖,這好像不是普通的紅衣裳呀。」
那抹大紅,還有衣眼上繡著的鳳凰圖案,若是再加上一頂鳳冠的話……
「快!去那里搜!」
「你們後面的快點跟上來!」
男人的吆喝聲驀然嘹亮大起,听這聲響,該是在附近。
棠四草听到那聲粗喊驀地僵住身軀,二話不說地扳過司徒沄玥的身子面向前頭,自己則是緊貼在他背後。
「喂,你干什麼你——」
「等會兒有人問起我就說不知道!」她迅速交代,然後後住裙衣、僵直身軀,活像根木頭人。
般什麼鬼呀真是……
司徒沄玥覺得自己似是卷進什麼麻煩里,他正想回頭問個清楚,前方就蹦出幾名壯漢,他們個個氣喘如牛,似是追了好一段路。
其中一名壯漢發現司徒沄玥和蘇意淮,開口就問︰「欸,小子——好疼!你打我做啥?」
「混蛋!這人哪是你可以隨便喊的?他是司徒公子哪!」另一名年長壯漢臭罵道,端著笑臉向司徒沄玥陪不是。「望司徒公子莫見怪,小伙子總是毛躁點……」
司徒沄玥擺出那張專門應付用的英氣俊笑,搖搖頭,「沒關系,我不會放在心上。」不過會在他黑名單上寫著一筆。
「呵呵呵,甚好甚好……啊,司徒公子,請問你有沒有瞧見一名姑娘?」
「姑娘?怎生的姑娘?」
「穿著大紅嫁衣,臉有些圓,個子嬌小的姑娘。」
躲在後頭的棠四草輕顫,與她背貼背的司徒沄玥輕易就察覺到她的異樣。
他笑著伸手朝一方指去。「巧得很,方才就往那里跑……啊,等等,請問發生什麼事了?」他及時喊住正要去尋人的壯漢。
提到此事,壯漢臉上隨即浮出怒意。
「哼,那名姑娘今天要嫁進馮家,可就在咱們迎親隊正要接她去馮府拜堂時,她竟然逃跑了。」
「逃、逃跑?!」蘇意淮掩嘴驚呼,司徒沄玥就沒這麼大驚小敝,相反的還掛著詭異燦笑。
「原來是逃、婚、哪。」
壯漢盯著司徒沄玥的笑顏,不知他特地加重某兩字的語氣是要說給誰听。
「司徒公子、蘇姑娘,咱們就不多說了,多謝兩位指點。」
壯漢向兩人道謝後,便率領伙伴繼續往前追去,十幾人轟轟動動地奔過他們眼前,最後只留塵煙飄揚,這地方又恢復到最初的平靜。
「你出來。」
想也知道他是喊誰,棠四草慢吞吞地從他背後走出。
「你還挺大膽嘛,逃婚?」真是人不可貌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