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意淮不敢置信地看著她,「姑娘,婚姻不是兒戲——」
「可若是要你嫁給一個不愛的人,你甘願嗎?」棠四草堅定的眼神直望著她。
棠四草這堅毅神態讓蘇意淮頓時間不知說什麼,她錯愕地看向司徒沄玥,卻發現他正揚眉笑覷她,似是告訴她——這小泵娘比你還懂事。
蘇意淮臉色緋紅的瞋他一眼。
司徒沄玥則伸臂勾住棠四草的肩走到旁邊。
「很好,小丫頭,你這句話實在深得我心,我幫你。」
唉,這到底還是命啊,他天生是來幫人逃婚的嗎?像是想起什麼值得令人玩味再三的陳年舊事,司徒沄玥原本笑得很狐狸的臉,頓時柔化不少。
「幫?怎麼幫?」
這話問到重點了,司徒沄玥松手放開她,擰眉看著她片刻。
「你把外袍月兌下來給我。」他向她攤掌,她則月兌下大紅紗袍交到他手上。「好,現在你快點跑,自己當心點。」
棠四草頷首,轉身便跑,可跑沒幾步她又停下來,回頭看著他們倆,「姑娘、公子!」
「嗯?」
她漾著笑道︰「謝謝你們。」再次向兩人點頭致意後,她才回首快步奔去。
她朝自己選擇的路邁開大步,毫無半點遲疑。
蘇意淮瞅著她跑遠的身影,心里實有不少欽佩之意。
「那小泵娘勇氣真大……」她們之間做比較,小泵娘的作為可真是大膽多了。「沄玥,你要怎麼幫?」
司徒沄玥牽著她的手,笑得很神秘地拉著她走。
「跟我來。」
他們抄著里坊間的小道,迂回曲折,終于來到一座池塘邊。
蘇意淮站在柳樹邊,疑惑地看著司徒沄玥趁著四下無人的時候,伸手攀下最長的柳枝,勾住那件大紅袍,然後蕩啊蕩的再奮力甩出去,大紅紗袍隨即飄落到池中。
「好啦。」司徒沄玥將柳條折斷,扔入附近水缸中,拍去手上的灰塵。「來,意淮,跟我一起喊。」
「喊什麼?」
只見司徒沄玥深吸口氣,兩手擱在嘴邊,然後放聲大喝——
「不好啦——新、娘、子、跳、水、自、殺、啦——」
第十一章
不知怎麼回事,她這逃跑計畫似乎愈來愈暢行無阻。
她方才還要東躲西藏的,隱身樹後盯著那些追查她下落的迎親人馬到處尋問路人,突地,一名華樓姑娘從對街跑來,緊張的不知和男人們說些什麼,就見他們一臉吃驚,然後尾隨姑娘火速沖走。
懊不是那位俊鮑子幫她幫出效果了吧?
棠四草大悅,這下子她總算能光明正大的提裙在街上狂奔。
她就這樣一路沖回悅人客棧,當她見到熟悉的平民住家、攤販和熟人,她心里狂喜,腳程也更加快速。
悅人客棧就在眼前,她火速沖去,腳才蹬進客棧門檻,頭一句話就是這麼說——
「我回來了!」
她回來了,她的家,這才是她真正的家啊 。?br />
客棧里原本還是死氣沉沉,正在修理木桌的趙世熊十分沒勁地敲敲打打,可當他听見屬于棠四草那雀躍呼聲時,他大感錯愕,手中的木錘松月兌落地,牛眼不可思議地瞪著店門那抹縴瘦的大紅身影。
起初,他以為那是幻影,那個棠四草身穿大紅喜袍,笑臉紅紅,喘氣不休,一頭插著歪歪斜斜的金釵,手還拎著裙……
「小四草?!」
張廚娘的驚呼在趙世熊身後嚷起,他回過神,看著張廚娘狂喜地朝棠四草迎去,他才知這不是幻覺。
「張大娘,我好想你!」棠四草興奮地撲進這懷念的懷抱,臉還猛磨蹭幾下,見趙世熊快步朝她走過來,她轉而又朝他懷里撲去。「趙叔,我也好想你!」
嗚,這才是當個爹該有的溫度啊,趙叔按在她背後的手,好暖好暖。
眼見心疼的小四草回來,趙世熊的眼再度涌出大把大把的淚。
「你這丫頭早上才走,現在卻跑回來了,不嫌麻煩嗎?」他粗聲叫嚷,可混著哭音,听起來一點威脅性都沒有。
「趙叔如果嫌煩我立刻走……」她的手臂擁得好緊好緊。
听她這話,趙世熊的哭勢更為滂沱,他用力地揣著棠四草在懷中。
「不嫌煩,一點也不……趙叔當你是自己女兒,有哪個當爹的會嫌棄女兒……」
兩人相擁,皆是哭得慘兮兮,一旁看著的張廚娘也是淚濕滿襟。
餅了一會兒,棠四草才自趙世熊懷里離開,伸手抹抹淚,急切的四處張望。
「趙叔,風大哥呢?」
平時風大哥都會在大廳里幫著趙叔修整壞桌壞椅,怎麼現在她回來卻不見風大哥的身影?
「那臭小子從你離開那刻起就沒下樓了,敲門也不應。」說到鳳求凰,趙世熊表情也凶惡起來,他擺擺手,不想談他。
呿,一個大男人,喜歡的姑娘走了就把自己關在房里不出門,又不吃東西,他當自己是活神仙哪?
棠四草抬頭看看二樓,轉眼便朝樓梯奔去。「我去找他!」
若真是如此,風大哥听到她的聲音,定會很開心的出房迎接她。
追不及待見到鳳求凰望著她的俊秀驚容,棠四草笑得如春花艷放,她的心跳似鼓般劇烈地響在耳邊,跑這麼大段路,她不覺得累,甚至還有即將解月兌的輕松。
菊閣十五號房緊掩的門扉就在眼前,她連敲門都省了,直接推開門就沖進去。
「風大哥!」她喜悅大呼,臉上堆著燦爛笑花。
然而房內沒有期待的俊容回首驚望她,更無人回應她的話,僅有寥落無聲的客房,回繞著陣陣風音。
棠四草愣站在房門口好一陣子,她跨進房內,環視這間冷冷清清的客房。
床上被子是疊好的,尋常放在桌前的東西、衣物都不見了,而面對西方的窗子大敞,任由涼風灌入。
這怎麼看都像是人已離開的空房。
思及此,棠四草像是降入冬雪中嚴寒的冰湖,莫大驚恐直襲心頭。
她逃回來就是為了要見他呀,可是風大哥他……
一道低鳴,尖銳地劃過她的耳際。
棠四草認得那聲鳴音,她驚異地瞠圓雙目朝桌邊瞧去,就見一把劍擱放在桌上,它孤孤單單地躺在那兒,閃著銀光,似在呼喚誰發現它的存在。
「空岳?!」她直奔桌前,愕視那把陪伴鳳求凰十多年的劍。
劍鳴聲仍是久久不散,棠四草指尖才撫著劍身,立刻被一股鋒銳之氣以及逼人寒勁彈得手縮回。
那是不容他人觸踫的排斥,因為「空岳」認定的主子只有一人——鳳求凰。
「風大哥呢?風大哥去哪了,他怎麼不帶你走?」連包袱都拿了,怎麼可能會忘記這把劍?
劍鳴聲幽幽,哀戚難忍。
苦思不得其解,棠四草眼凝視著「空岳」,思付原因。
她腦里閃過各種可能性,驀然,某句話很突兀地閃過她的腦海——
要是我的隨身小劍僮不見了,劍我也不會要了。
棠四草頓時驚訝瞪眼。
難道風大哥是講真的?她一直以為那是個講得很失敗的笑話啊!
「死了死了!沒想到風大哥他真的……」
她慌亂地在桌邊兜著圈圈,而,她的視線瞟向「空岳」。
靈光一閃,棠四草趕緊扯下隨手可及的布緞,朝「空岳」嚷道︰「你有靈性對不?你是傳說中神匠所鑄的神劍啊!」
「空岳」的劍鳴聲頓時尖刺起來,逼得她很想蓋耳。
「你既是神劍,自然可以和風大哥心靈相通了,對吧?」她咬牙忍住,抬起沉重的劍,吃力地用布緞將劍身一圈圈地包覆住。
「你帶我去找風大哥……我、我也會帶你過去……你輕點行不行?」棠四草再也忍不住地哀呼,光是掌著劍柄,她就覺得指骨快要斷了。「算我求你了,你不也很想見風大哥嗎?我跟你相同啊,咱們都是被他留下的,那我們一起找他不就好?等你回到他身邊就不是孤孤單單的,你信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