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哭,你別哭。」吃力地抱著地爬起來,兩人雙雙坐在地上,惠天郡笨拙地拍撫她的背,只希望讓她先停止哭泣。
「把拔騙人……嗚嗚……他騙人……他說馬麻死了,像……像小黃一樣,死掉,再也……再也不理雙雙了……」地抽抽噎噎地訴說她的悲傷。
「別哭,你馬麻不是不理你,她是像我的爸爸跟媽媽一樣變成了天使,一起去了天上。你這樣哭,會讓她難過的。」強忍住自己的悲傷,惠天郡熟練地安慰她,就如同他平常安慰自己一樣。
「你的……你的把拔跟馬麻……」她慢慢止住哭泣。
突然想起之前纏著吳女乃女乃說阿郡的事,從她那邊听說,阿郡的把拔跟馬麻出車禍都死掉掉了,他變成沒有把拔跟馬麻的孩子,而房子被收養他的親戚賣掉,他不能住在原來的家里,還要被接到親戚家……吳女乃女乃說,阿郡是個很可憐的孩子呢!
雙雙牢牢記著這句話,尤其是在吳女乃女乃邊說邊擦淚的情況下,讓她想不記住都不行。
「阿郡……阿郡不哭。」她反過頭來安慰他。
「我才沒有。」他逞強,但憶及雙親讓他無法自制,雙眼忍不住紅了起來。
「你的把拔跟馬麻,跟雙雙的馬麻,他們……他們跟小黃一樣都死掉掉了……」她哽咽,覺得好難過。
「天使,他們變成了天使,上了天堂。」不喜歡死掉這種說法,他糾正雙雙,一邊擦去她哭糊成一團的小臉上的淚水。
「有漂亮的翅膀,在天上飛的那種嗎?」她問,樣子還是可憐兮兮的。
「嗯,他們在天上,一起過快樂的生活,不會生病、不會痛,也就不用打針針、吃藥藥了。」原本是極力忍住不哭的,但回想到車禍時的慘狀,惠天郡一時忍不住心里那陣痛,眼淚就這麼掉了下來。
「阿郡不哭,你不哭。」見他掉淚,雙雙頓時忘了要哭的事,連忙伸出胖胖的手幫他擦去眼淚。
「我是男孩子,我才不哭。」他倔強地說著,也幫她擦去眼淚。「你才是,不要再哭了,你再哭,你馬麻在天上看了,也會哭哭的。」
听了他的話,雙雙?起她圓圓的臉朝天望去,用哽咽的哭音輕嚷著︰「雙雙乖,雙雙不哭了,馬麻也不要哭哭。」
「這樣才听話,不哭了。」但不知怎地,他自己倒覺得更想哭了。
「但是……但是雙雙以後要怎麼看馬麻?小黃……小黃它死掉掉後就不見了,馬麻也一樣,就不見了、看不到了。」她感到無助,心里的著急讓她語無倫次。
「眼楮看不見,但你的心里看得見啊!」惠天郡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表情。
「你的心里有他們,他們就永遠活在你的心中,只要你想起他們,心里就充滿他們的影子,這樣你就看見他們了啊!」
就像他一樣,他也只能以這方式來「看見」他的爸爸跟媽媽了……一陣心酸,使惠天郡有些哽咽。
「但是馬麻變成天使,她會不會忘了雙雙?」她好擔心。
「怎麼會呢?每個馬麻都不會忘記自己的小孩,她雖然變成天使,也會在天上看著你、保護你。」又是一個自我安慰與她分享。
「真的嗎?」她的心里覺得好過一些了。
「嗯,真的!」他個人深信不疑,要不然他就沒有活下去的信心跟力量了。
「可是……」天馬行空的想法讓她又一陣慌亂。「可是馬麻說過,她說要生個小女圭女圭當把拔第二個徒弟,讓雙雙當大師姊,那現在……現在馬麻去當天使,沒有、沒有小女圭女圭了,那雙雙就不能當大師姊了。」
「讓你把拔收其他的徒弟,你一樣是大師姊。」其實搞不懂它在說什麼,但惠天郡憑著過去看的古裝連續劇來回答她。
「是這樣喔……」她點頭,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心里默默覺得阿郡好厲害,怎麼什麼都知道。
「雙雙?」
听到叫喚,小女孩回頭,身後站立的正是她哀慟傷心的父親。
「把拔。」她軟軟的喚了一聲,見到父親難過,心里也涌上一陣難過,但隨即又想到惠天郡剛剛的話,連忙露出笑容。「把拔不哭喔!馬麻沒有離開我們,她變成了天使在天上看著我們,我們哭哭的話,馬麻也會哭哭喔!」
「嗯!把拔不哭、雙雙也不哭,我們都不哭,讓馬麻在天上安心。」夏承風擦去眼角的淚,露出一個鬼見愁的可怕笑容。
「嗯!!我們都不哭,不然馬麻會擔心。」雙雙用力點頭。
「小朋友,謝謝你了。」夏承風看向女兒身邊的男孩,衷心道謝。
罷剛的對話,他全听見了,要不,稚齡的女兒負氣奪門而出,就算他過度悲傷、因為擦眼淚而慢了一步,也不可能慢到這時才追出來。
他就是看見女兒一出門後就找到傾吐的對象,這才止下追人的舉動,直接隱身牆後頭听他們的對話,直到女兒的情緒平復下來,他才現身。
「阿郡,他是阿郡!」雙雙大叫,糾正父親。
「原來是阿郡,我听雙雙提起過你,上回多虧你,要不然雙雙呆坐在家門口,說不定讓壞人牽去賣了也沒人知道。」前些天的事,夏承風都從隔壁吳女乃女乃口中听說了,也大致听了一些關于這男孩的身世。
「沒什麼。」大人在場,惠天郡覺得別扭,本以為夏承風會帶著女兒走開,沒想到對方動也沒動,還一直道謝,讓他更加不自在。
「我……我先回去了。」他自立自強地從地上爬起,只是過程中不小心又踫撞到未愈的傷口,讓他暗暗悶哼一聲。
夏承風沒注意到他的異樣,在抱起女兒的同時見他停頓了一下,便順手拉他一把,未料卻正好握住他手肘上的瘀青,加上拉力,拉扯到他手臂間的傷,霎時痛得惠天郡忍不住如同被電到一樣的齜牙咧嘴。
「怎麼了?」夏承風嚇了一跳。
做了幾個深呼吸,平復下那陣劇痛之後,惠天郡搖頭。「沒、沒什麼。」
「讓我看看。」覺得不對勁,夏承風不由分說地抓住他,一把拉開他的衣袖,霎時倒抽了一口氣。
「這是我不小心跌倒撞到的。」在被問起之前,惠天郡自動說明。
「跌倒?怎麼會跌成這樣?」細白的手肘處有數道觸目驚心的深紫,夏承風才不信這是跌傷。「你老實說,是不是有人打你?」
「壞人,有壞人打阿郡!」雙雙叫喊著,一副同仇敵愾的激烈模樣。
「沒有!沒人打我,我要回去了。」惠天郡用力縮回手,暗自慶幸夏承風沒再往上,或是更進一步看他身上其他處的傷,他猛然轉身就要跑。
「等等。」夏承風拉住了他。
「沒有人打我。」惠天郡連忙道,就怕夏承風不信;他不想讓人知道,因為前兩天晚了一些時間回去,他硬生生挨了一頓狠揍。
見他這樣的反應,夏承風會信才有鬼。
只是這會兒他趕著帶女兒上殯儀館處理愛妻的身後事,就算想管閑事也沒法兒管……「你等我一下,我廚房里有些點心,你帶一點回去吃。」夏承風說著。
那些冰糖燕窩及費心做出的精致點心,都是前一夜他?病重的妻子而做的,只是妻子在淩晨時離他們而去,那些滋補的燕窩跟引發食欲的小點心,是派不上用場了。
秉著物盡其用的原則,他必須把那些點心分給別人吃,這個已經胖嘟嘟的女兒是不用考慮了,所以他把點心給了惠天郡;當然,他不會這麼向女兒說,他會用更婉轉一千倍的說法來說明;至于「物盡其用」,那是他先行想好的借口,好在女兒追問的時候,他可以用「物盡其用」來解釋他的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