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丫頭。」她的開口,讓征宇松了口氣,習慣性的伸手朝她額上輕彈了下。「就只是個意外,只要我們不提,也沒人知道,所以你不用放在心上,讓自己那麼別扭,你始終是我的書兒,而我,就是你的宇哥哥,並沒有什麼不同的。」
相對於他開朗的笑,書雅只覺得一顆心正一寸寸的冷去。
「嗯,我知道了。」困難地扯出一抹笑,書雅讓自己死心。她知道,她是沒有作夢的權利的,她沒有!
征宇親切地回她一笑,但像是想起了什麼,臉色一下又變得難看。
「對了,早上的事,你在那里听了多久?」他問。
他的提起,讓她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般低下了頭。「都過去了,我不想談這事。」
「不能不談,以後再遇上這事,你不能再這樣姑息。」他總覺得她太消極了。
「要不,我能怎辦呢?」書雅的情緒落到最谷底,太過憂傷讓她月兌口說道︰「嘴長在別人的身上,就算沒當場听見,也不能制止別人不說,更何況……更何況他們說的也是事實,跟你一比,我確實是長得極丑無比……」
「誰讓你有這樣想法的?」俊顏一沉,截過她話頭的征宇不高興了。「之前我對你說的,你全當耳邊風了,是不是?」
見她不語,像只蝸牛般地又退縮回她的殼里,征宇又覺煩躁了起來。
「我說過……」再開口,只顯得他語重心長。「我們誰都沒有選擇自己容貌的權利,若真有那樣的選擇權,我相信,不只是你,換作誰都不願意自己的臉上有任何的缺憾,換句話說,我們每一個人都沒有權利去嘲笑其他人的長相,會這麼做的,都是些愚夫蠢婦,既然都知道他們腦子不清楚了,你做什麼把他們的蠢話放在心上?」
他的話,書雅听了只想哭。
選擇的權利嗎?
若她真能有選擇權利,即使只有那麼一丁點也行,說什麼,她都不想讓自己變成眼前的這副模樣。
但沒辦法,她沒辦法呀!
因為當年的她,連那麼一點點選擇的權利都沒有,更可悲的是,她甚至連去怨、去恨的立場也沒,只因為造成她如此的罪魁禍首不是別人,正是孕育她、讓她來到這人世的親生母親……
「書兒,我說的,你可听進去了?」見她有些閃神,征宇無奈。
「我明白你的意思。」回過神來,在不想再失態的前提下,書雅粉飾太平的應道。「謝謝,讓你擔心了。」
「那就好,讓自己開心點。」征宇叮嚀,並宣布。「今日的行程若順利的話,我預計傍晚時分就能到達景興鎮。」
景興鎮,他們總算要到了嗎?
知道為了即將到來的尋人工作,會有一場仗好打,書雅輕嘆口氣。
「別嘆氣,不會有事的。」征宇模模她的頭,鼓勵道。
書雅沒回答他,擔心地看著從樹叢後走出的侍女。「彩雲,你好些了嗎?」
「謝格格的關心,奴婢現在好多了。」彩雲笑咪咪,果真一副好很多的模樣。
當然好很多,瞧,現在的氣氛多好啊!
而且剛剛透過樹叢,她有看見喔!看見貝勒爺跟格格相談甚歡的樣子,甚至還動手模了格格的頭,狀似親密呢。
嘻!真想不到,她靈機一動裝肚子疼,不但化解那怪異的氣氛,還能有這天大的發現……她要知道能有這樣的效果,早該裝肚子痛了,也不用等到現在。
在彩雲既得意、又微微懊惱的復雜表情當中,馬車很快地再次奔馳於路上,奔向那未知的景興鎮……
第五章
第5章——
等在景興鎮的,是個驚喜,而且是個極大的驚喜。
「姨父?」書雅呆愣地看著那據說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的人,一度懷疑自己的眼楮花了,或是看見了鬼。
看見據報的來訪者真的是他視若親女的甥女,匆匆趕來大廳會客的紀漢雲所得到的驚嚇不比書雅來得小!
「書雅?你怎在這兒?」
這話才是書雅想問的!
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似乎都很懷疑自己所見到的。
一旁的征宇看不過去,決定介入這場大眼瞪小眼的比賽當中……
「紀大人,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取得主導權,他問。
誰都看得出,瞧見同行中還有一個平日沒什麼交情的征宇貝勒,就跟適才看見甥女兒一樣,紀漢雲一樣詫異了下。
「卑職見過貝勒爺。」詫異歸詫異,紀漢雲不忘請安,懷疑的目光飄向書雅,希望她能解釋一下。
「姨父,這事,書雅晚些再向您解釋,倒是您……您怎會在這里?據傳報回去的消息,您不是被賊寇擄走,下落不明?」將征宇為何會同行的問題先擺一邊,書雅急著要弄清眼前的一切。
「賊寇?」紀漢雲怔了下,瞬時失笑。「哪來的賊寇呢?要真有賊寇,姨父怎會好端端地站在這兒?」
「但是……但是……」那輕松的態度把書雅弄糊涂了。
先放過征宇的問題不提,紀漢雲向書雅解釋。「並非賊寇,相反的,還是個多年不見的故友,他听聞我南下巡視治水的進度,會在這景興鎮上的驛站作停留,是以趁著夜色來訪,而因為多年不見的關系,姨父也很好奇,這個多年前便斷了音訊的老朋友,現今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便嚷著要上他的住處去看看。」
「所以說,您只是上朋友家探訪?」書雅懷疑。
紀漢雲抱歉地笑笑。「這全是姨父的疏忽,出門前忘了跟下邊的人交代,才會造成一場誤會。」
「但就算是不告而別地前往友人家探訪,也不該耽擱這麼久,久到讓下邊的人傳出大人遇劫的消息。」旁听的征宇提出疑點。
「說來也是一連串的巧合。」紀漢雲苦笑。「我同這多年不見的友人回家後,原先只打算停留一夜,隔天便要返回驛館,繼續南下的行程,但哪知道秉燭長談一夜後,天未亮,一場大雨便直落個不停。」
「大雨下了很多天嗎?」算了算時間,書雅也覺得這時間太久了一點。
「當然沒那麼多天,要不朝廷早接獲水患的通報了。」紀漢雲失笑,接著解釋。「事實上那場雨只下了一天二夜,但這已經很不得了了,因為累積的雨量使山洪爆發,把入山的那座唯一的路橋給沖毀,讓我被困在山里出不來。」
「姨父的朋友還住在山里?」這事情曲折得讓書雅咋舌。
「是呀,那位朋友不愛人煙,為求清靜,住的地方頗為偏僻,一般人想找,說不定還找不到呢!」紀漢雲失笑,卻不掩欣羨之色。「不過說真的,雖然偏僻了些,但他住的那地方真是好美,清幽雅致的,真可說是人間仙境了。」
「所以讓姨父全忘了凡塵俗世中的事?」書雅無奈。
「也不是這樣說。」理虧的紀漢雲尷尬一笑。「那橋就斷了嘛!等到出入那座山的樵夫、獵戶們再重新搭起一座橋後,就拖到今時今日了。今兒個下午路一通,我便趕緊回驛館,而且得知誤會造成後,剛剛也派了人將真正的情況回報到京里去,同時還修書一封,讓人送回府去,交給你姨娘了。」
事情到此也已真相大白,在確認紀漢雲的安危後,多日趕路的勞累一下子淹沒了書雅,讓她險些腳軟。
「下回若要再去尋訪友人,姨父您千萬得先說一聲,您知不知道,這回的事,真是要嚇壞我們了。」書雅柔柔叮嚀道,完全沒注意到征宇穩穩地扶住了她,而她,幾乎是半倚在他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