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有辦法成為萬俟懿的唯一嗎?
第4章(1)
大年初一。
東菊籬起得很早,因為還沒開市,只得在府里頭繞。
無處可去的她,最後還是回到了小憩時打盹的亭閣,因為這里最不會有人打擾,唯一會沒事就來的,只有她和萬俟懿了。
坐在老位置上,孤枕難眠的東菊籬慢慢有了困意。
她不懂,幾個月前萬俟懿莫名的不回房時,自己一點感覺也沒有,為何短短數月間,一切風雲變色?
她管不住自己的腦子不去猜想昨晚萬俟懿抱了淺荷沒有,明明以前總是不在意的,明明應該思考的是如何奪回他的愛,偏偏腦子好亂,而且越想越亂,理不出清晰的思緒,快被心底雜亂無章的混亂逼瘋了……
「小菊?」
煩心到閉上眼楮的東菊籬听見思念了整晚的嗓音,忙不迭的張開眼,「懿哥……」興高采烈的呼喚到了嘴邊,在看清楚跟在他身後的淺荷時,銷聲匿跡。
她……怎麼也在?
這里不是只有他們兩個會來的地方嗎?
「小菊?」發現妻子的失神,萬俟懿又喚了聲。
東菊籬震驚的回過神來,喉頭卻像被魚刺鯁住,再也出不了聲。
有股無解的郁悶從昨天挖空的窟窿中緩緩的流泄出來,啃食她的理智,只能不解的凝視他們。
「夫君,菊姊似乎不喜看見我在這兒,我先行告退。」盈盈福身,淺荷輕撫著萬俟懿的手臂,得到他的眼神首肯後才離去。
東菊籬愣愣的望著他們舉止間透露出的親密,以及淺荷對萬俟懿的稱謂。
怎麼才過一晚,她便有種自己插不進他們之間的挫敗感?
是她對萬俟懿的稱呼一直都太孩子氣了嗎?還是淺荷給了他,她沒能給,也給不了的?
為何要教她看見這一幕?
「小菊,怎麼在發呆呢?」萬俟懿靠上前,打趣的問。
一股非常陌生的香味隨著他的靠近,撲鼻而來,那不是他的,也不是自己有的,該是淺荷的味道了……
「小菊?」眼看妻子沒有反應,他在她的身畔落坐,口吻帶著關心,厚掌輕輕的按上她的背部。
眼帶迷惘,東菊籬無法分辨此刻的心情,只知道有股酸楚無端的冒了出來。
「夫……懿哥,日安。」她試了幾次,原本最該輕易月兌口而出的稱謂卻卡在喉頭,不上不下,也吐不出來。
忽然,她羨慕起淺荷,不過一晚的時間,就能從「公子」改口成「夫君」的泰然,而她即使擁有六年的時間,卻還是辦不到。
萬俟懿深幽的眸子在小巧的臉蛋上晃了一圈,觸及明眸之下的暗影,眼神略略沉下,「小菊昨晚沒睡好?」
東菊籬徐徐的抬起頭,對上他。
瞬間,他以為自己在妻子的臉上看見寂寞和傷心,下一刻,卻听到她開口。
「怎麼會?懿哥知道的,我再吵也睡得著。」
帶繭的指月復輕輕撫過她眼下的陰影,萬俟懿微微揚起嘴角,「是啊!我的小菊總是不用人擔心。」
是啊!她不「需要」他的操心。
望著丈夫,她不懂,他怎麼還能笑得出來?或者身為正妻,她也該為了家族有喜事而笑?
眼眶有些酸刺,東菊籬硬扯出漂亮的笑容,「小菊答應過懿哥,絕不會讓你操心。」
怎麼說?她要如何告訴他,其實自己徹夜無眠?沒有他在身邊,床是那麼大、那麼空,真的好冷啊!
彎彎的眼從那細致的柳眉滑下精巧的粉顎,徹底掃過她的面容一圈,他的笑容收斂了些,「甚好。」然後拍拍她的背,站起身。
身畔的溫度一旦離開,她頓時感覺風寒,忍不住縮了縮肩頭。
「到前廳去用膳吧!」萬俟懿撂下這句話,率先離開。
不遠處,有個楚楚佳人非常識大體的候著他。
東菊籬睇望著偉岸從容的背影,忽然想起……以前他會回眸留意她。
年節的最後一日,家族閉門開會,為了遠在少陰,許久沒消息的長子萬俟非。
萬俟家雖然一家上下都向利益看齊,但是對于家族非常忠心,所以不像其他諸候,把送進皇城的質子當作死了,不聞不問。
決定刺殺福喜時,萬俟懿為了不留痕跡、不留把柄和威脅,便同時計畫要把兄長從皇城接回來,以免將來東窗事發,兄長會成為人質。然而,殺一個福喜容易,沒想到救一個萬俟非竟是如此困難。
萬俟懿當然明白七大家必須有質子定居皇城這個不成文的規定,如果把萬俟非帶回來,等于有反叛之心。不過他倒是游刃有余,心里早有對策,也已經安排好替身,所以現在他們只剩將萬俟非偷渡出來這件事。
廳內彌漫著肅穆的氣氛,家族內的長輩,以及萬俟懿和東菊籬這對主公主母,排排座,更加突顯了事態的嚴重性。
萬俟懿坐在太師椅上,一只手撐著腦袋,眼眸一轉,隨即露出笑容。「今天明明才初四,怎麼各個愁容滿面呢?」
東菊籬為丈夫剝了盤瓜子肉,適時遞上,然後嗓音嬌軟的說︰「小菊明白各位長輩是在擔心大哥,不過事情發生至今,主上完全不懷疑我萬俟家,大哥的安危短時間內無慮。」
因為她的話,族內長輩的表情稍微放松,不過還是有所忌諱。
「依照懿的計畫,非在過年前就該回家了。」萬俟非的父親忍不住開口。
結果,現在反而弄到沒個消息。
「徐離已經去接大哥,難道二伯不放心?」萬俟懿有一搭、沒一搭的吃著瓜子肉,招招手,要妻子坐到自己觸手可及的位置,待手環上她的腰,心里便踏實了些。
也許沒有人知道,但是有東菊籬在身邊,他總是能更確定做大事的野心。
然而這幾天她看起來不怎麼有精神,連帶的影響他無法專注于眼前的事情。
二伯頓了頓,遲疑的開口,「炎陽幫頭子的能力,我怎麼可能不放心?實在是拖久了,難免擔心啊!」
炎陽幫是萬俟家在少陰的接濟,也是一直以來有密切往來的勢力。
是說,這次確實是拖久了。
「我答應二伯,會讓雷一同去幫忙。」萬俟懿的手稍微收緊。
東菊籬淺淺一笑,隨即拿起剩下的瓜子肉,親自喂食。
得到妻子的重視,萬俟懿繼續說下去,「雷三天前已經上路了。」
「那就好,就好……」听到佣兵隊的首領江雷親自上陣,所有的長輩都松了一口氣。
萬俟懿朝東菊籬揚揚眉頭,兩人交換著只有彼此才懂的心思。
從眼神,她知道他現在很得意。
他只透露給自己的驕傲讓她同樣感到驕傲,園為這小小的舉動代表了她在他心中還有一定的地位。
除了除日那晚,之後的幾天,他並沒有忘了她,可是為了讓家族中的長輩滿意,他也沒能忽略淺荷,所以總是一晚在她的房里,隔一晚就到淺荷的房里,兩邊輪流跑,全然沒有厚此薄鍍彼。
萬俟懿的舉動無疑是宣示了她在家中的地位不變,也杜絕七街八十鋪對萬俟家小小變動存有的疑慮,尤其是傾靠東家的鋪子。
東菊籬一方面懂得萬俟懿的用心,一方面又無法不因此而開心,不過她不笨,明白接下來得更努力才行。既然丈夫不願留種,她只得求在其他方面更精進,更追得上他的步伐,讓他不能沒有她。
「話又說回來,戰氏來了消息,向我們討糧。」萬俟懿的大伯開了個話鋒。
說起戰氏和萬俟氏兩家,一直都保有良好的關系,比利益再多一點的關系,且當年萬俟家投靠昆侖,靠的就是戰氏引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