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能有什麼原因?」她不解。「你不是這里的走狗?怎麼這麼不稱頭,進出中都府還得爬上爬下的。」
走狗?這名詞讓君無上無力地翻了個白眼,真的是再也忍不住了。
「喂,你真的是走狗嗎?我越看你越覺得不像耶。」懷疑的視線在他與高牆邊來回地打量著。
想象中,走狗應該是很風光的,尤其像他穿著打扮得這麼體面,言行舉止也帶著一種尋常人沒有的氣質。原本以為他是那種高級走狗,高級到還有隨身奴僕跟在身邊服侍,可是如果真是高級走狗,為什麼進出還要翻牆啊?
「我從沒說過我是。」他沒轍地看著她,考慮拿石頭敲她的腦袋,看她會不會清醒。
「喂,不是要進去嗎?」她沒听進去他的話,一個縱身,已經躍上牆頭。
又一次沒能讓她明白實際狀況,他無奈地笑笑,跟著也縱身躍上牆頭。
「然後呢,去見那個狗官嗎?」她毫不在乎地跟著他走。
「不是,先帶你去見一個人。」他一邊避開守衛,一邊解釋著。
「這麼麻煩,見誰啊?」跟著他躲過守衛,她越來越不明白他在干麼了。
「事實上我也沒見過,只听過他。」君無上注意著四周的動靜。
「什麼跟什麼啊!你要帶我去見一個你也不認識的人?」停下腳步,伍薏兒像是看怪物似地看著他。
「跟我走就對了,一定會讓你覺得不虛此行。」執起她的小手,他不讓她拒絕地帶著她跑。
想掙開他的手,但他握得死緊,怎麼也不肯放開她。伍薏兒沒得選擇,只有被拖著跑的份。
須臾,他帶著她潛進一座幽靜的院落之中。
「喂,你到底要帶我去見什麼人啊!」見他終于停了下來,她沒好氣地問。
「你進去就知道了。」在窗戶邊看了看,確定沒人後,他才拉著她進入屋內。
在打量四周環境前,濃濃的藥味先撲鼻而來,伍薏兒兩道秀巧的眉緊緊皺起,不解地看著帶她來此的君無上。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婉兒?是婉兒嗎?」
虛弱的男聲在伍薏兒正覺納悶時響起,然而這叫喚結結實實地嚇了伍薏兒一大跳。
婉兒?他口中的婉兒是婉兒姊姊嗎?
伍薏兒雙腳不由自主地來到床邊,想瞧瞧到底是誰在呼喚已死去的孫婉兒。
「你……你是誰?婉兒……婉兒呢?你能不能……能不能告訴我婉兒的消息?」床上躺著的,是一個形容枯槁的年輕人,看樣子像是病了很久似的。
「他是誰?」她看著站在她身邊的君無上,希望能得到答案。床上這人語氣中濃濃的悲傷,讓她覺得有種說不出的傷感。
「嚴家的大公子,就是與孫婉兒相戀的那個你口中的負心人。」君無上淡淡地說明床上人的身分。
其實君無上一直沒見過這人,也沒听府里人說過關于嚴家少爺與侍女相戀的事,畢竟他才剛來衛衙沒多久。表明自己身分、接受衛衙中都招待也是這幾天的事而已,對這中都嚴府里的事,他實在不該有太多的干涉。
但他就是覺得不對勁,在听她說出她所認定的薄情負心事件的始末後。
這太奇怪了,他在衛衙期間並沒听過任何關于聯姻的事,就連住進中都府中受嚴大人親自招待時也沒听他提起。
如果真如薏兒口中所說的那般,嚴晁梁嫌貧愛富,讓兒子另娶了一名有財有勢的富家千金,那麼,這種事嚴晁梁不可能不跟他提。
此外,如果嚴大公子真是個薄幸的負心郎,這些日子不該直見到嚴晁梁為他大公子身體不適、無法晉見的事拚命地道歉。一個藥石罔效、病到無法見客的人要如何成親?再者,都病得這麼重了,又有哪家的名門淑女肯冒著才剛當新娘就得當寡婦的危險而願意下嫁呢?
整件事透著古怪,這便是君無上說什麼也得帶她來一趟的原因。
「他……他就是那個負心人?」伍薏兒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她曾想象過各式各樣的負心人面貌,但怎麼也沒想到會是病成這種模樣的。
「你們……你們知道婉兒……婉兒的消息的,是不是?」吃力地坐起身來,嚴玉尚無神的眼中泛出一絲光彩。已經好久了,為了等一個能告訴他婉兒下落的人,他已經等了好久了。
「你……你不是已經跟有錢人的小姐成親了嗎?」看了眼無一絲喜氣的房間,聞著濃濃的藥味,猶處在震驚狀態的伍薏兒困惑地發問了。
「你看他的樣子,像是能成親的人嗎?只要是家里有點錢、有點勢力的,誰願意把女兒嫁給他?」君無上再坦白不過地分析著。
「但是……但是……」她被搞昏頭了,她記得大娘說過,婉兒姊姊就是看了這個負心人在籌備婚事,傷心欲絕下才決定輕生的,現在怎麼都不一樣了?
「告訴我,請你告訴我……婉兒她……她怎麼樣了?」咳了好幾聲,嚴玉尚才斷斷續續地把他的請求說全。
「他……他……怎麼會這樣?那婉兒姊姊……」伍薏兒的腦中一片混亂,哪還能回答他什麼呢?
「別急,這其中一定有誤會,你要不要好好地問個清楚呢?」握住她縴細的雙臂,像是要給她一些力量似的,君無上適時地建議。
「你真的是嚴玉尚?婉兒姊姊的意中人?」沒發現自己正緊靠著君無上,伍薏兒向床上的病人問道。
「是,我是!我是婉兒指天為誓的丈夫,請你們告訴我,她怎麼樣了?我的妻子婉兒怎麼了?」因為激動,嚴玉尚的氣色看起來好多了,就連說話也有了力氣。
「你先告訴我,你是不是已另娶他人了?怎麼現在……現在……」她悄悄地瞄了下他細如枯柴般的手骨,很難理解,一個好好的人,怎麼會病成這樣?
「我沒娶,除了婉兒,我誰也不娶。」不似先前的氣若游絲,嚴玉尚此時的語氣是無比的堅決。
「但是你們不是在辦喜事?婉兒姊姊就是親眼看見你要另娶他人,這才會死了心,萬念俱灰地輕生了啊。」這一點,伍薏兒怎麼也想不透。
「輕生?」嚴玉尚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她怎麼了?她沒事吧?還有她肚里的孩子呢?那是我們的骨肉啊,她跟孩子到底怎麼樣了?」領悟到輕生所代表的意義後,嚴玉尚整個人都激動了起來,哪還有一點奄奄一息的樣子。
「孩子沒事,他一直被照顧得好好的,但是婉兒姊姊就沒救了。她抱著孩子要來見你一面,知道你要娶別人,她一路傷心地哭著回去,那天夜里就上吊了,等大娘發現時,早已氣絕多時。」伍薏兒老實地回答他。
要阻止已來不及,君無上啼笑皆非,為這一段毫無技巧可言的忠實回答。
「死……死了?」像是泄了氣的皮球,剛剛還很激動的嚴玉尚靈魂像被抽離了般,只能斷斷續續地重復相同的字眼。「死了……她死了……」
「喂!你快看看,他……他怎麼了?」伍薏兒嚇了一跳,扯著君無上的袖子連忙問道。
「沒辦法接受這樣的打擊吧!我想他已經等孫婉兒的消息等了很久了,你這樣一下子戳破他全部的希望,他哪能受得了!」他仔細分析道。
「可是是他先違背誓言要娶別人的,他還抱著什麼希望?」她的想法很是單純,一加一等于二,認定他負心後就沒辦法繞彎了,即使見到這個負心人病重的模樣也一樣。
「你看不出來嗎?那不是他自願的。」看不下去這溫吞的對質大會,君無上再次解釋。「他的父親能想盡辦法拆散他們兩個人,就一定會想辦法要孫婉兒死心,說不定當時籌備婚禮的忙碌及各項布置,就是為了要讓婉兒死心,不再找上門來的一種手段,但是……從嚴公子手腕上的傷口看來,那場婚事應該是真的,只不過他以自殘的方式制止了那場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