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不抵賴。」祈善承諾道。
童晚生還是覺得有點不安,便拿出她身上的冊子記錄。
這本冊子上可是有她初遇見祈善時,祈善要她幫他尋回記憶的報酬,還有他在沿途所承諾的零碎誓言,童晚生都把它一一記錄清楚,可惜的是,她識字不多,每次都得先讓祈善在沙土上寫過一次,她再照著描寫抄下來。
只是,她這樣的舉止還是會教祈善啼笑皆非,她識字不多,他若是真想唬弄她,隨便寫幾個大字騙她,她也不知情,干嘛那麼認真的寫呢?
而每次也都是在這個時候,他對童晚生不禁感到萬分迷惑,她明明就是一副市儈嘴臉,愛財、愛計較,本就不是個可愛、討人喜歡的樣子;可偏偏她有時候又天真得可以,總是很直接的相信別人,很單純的表達她的想法,一點都不迂回,她那直爽的性子根本就可以讓人一眼看透。
想著想著,祈善忍不住笑了出來。
童晚生的表情則是嚇得頭皮發麻,身上直起雞皮疙瘩。「你笑什麼笑?」討厭!她最討厭他這樣的眼神了,每次當他這樣笑的時候,她的心窩就會變得怪怪的,一顆心跳得好快,像是要蹦出胸口似的。
小時候她听她娘曾說過,那是一種很嚴重的病,上村的王大叔就是得那種病死的。要死了!這個按史大人竟會使這種巫術,他是想陷害她啊?
「你別笑了!」童晚生趕快跑過去捂他漂亮的眼、漂亮的嘴。「不許你再這麼對我笑了,你懂不懂?」
可惜的是,他只是個虛渺的魂魄,她根本捂不到。
她用力的跺了一下腳,不想再理他了。
「你快點寫下承諾讓我抄。」抄好之後,她打定主意,絕對不再看他的眼、看他的鼻、看他的嘴,只要是掛在他臉上的東東,她一眼都不要瞧,這樣才不會犯病。
祈善不再逗弄她,用食指在沙土上寫字。他是如此寫著︰[i]童晚生願嫁祈善為妻。[/i]
「寫好了。」祈善拍手,抹去指上的沙粒。
童晚生側頭看著沙上上的字,心中頗為不解。「為什麼這一次寫的字都這麼難?還有,你究竟有沒有認真的寫?為什麼只寫了九個字?」
「有,我當然有認真寫,你瞧!我這不就寫,祈善家產全歸童晚生。」
「你的家產全歸我?」童晚生一听,雙眼頓時發出閃閃的亮光。「你是說真的還是說假的啊?」
「當然是說真的。」等她嫁給他之後,他的家產不就等于是她的家產了嗎?所以,他並沒有騙她。
童晚生興高采烈的從懷中掏出筆來,沾了沾口水,照著沙土上的字樣正確的描了下來。
描完之後,她非常認命的駝著景陽,一步一腳印的回到他們落腳的破廟。
***************
景陽在昏昏沉沉中輾轉,她疲憊得還想再眯一會兒,可她耳旁卻不斷的有個喳呼聲,淨是吵著她,煩著她。
那聲音像是在與人對話,可又像是自個兒在喃喃自語,因為,始終沒有人回應原先的嘀咕聲。
「你說她是不是死了啊?要不然怎麼這麼久了,她還不醒來?」
「啊!完了,完了!我會不會還沒有領到賞銀,卻讓人誣賴說我謀害公主,到時讓官爺們給逮捕下獄?」
「祈善,你說咱們那個皇上老爺愛不愛砍人的腦袋啊?」
「什麼?愛砍!啊~~那我慘定了。」
景陽听見腳步急促的跑來跑去的聲音及慌亂的嗓音,不一會兒,腳步聲猝停,那熟悉的女性嗓音又再次響起。「要不,咱們別管她了,丟她在這個破廟里。」
「什麼?不行!怎麼會不行?她是你的妹子耶!那關我什麼事啊?」童晚生淨是大聲的嚷嚷著。
景陽睜開眼,想瞧瞧那女孩究竟是在跟誰說話?怎知才睜開眼,卻發現破廟里,除了她們兩個之外,並無第三人在。
「你在同誰說話?」景陽蹙著眉問。
童晚生出于自然的反應,指著跟前的祈善說︰「就跟他啊!」
在景陽看來,童晚生是指著一團空氣敷衍她。
「他是誰?」景陽問。
「他就是——」童晚生正想解釋,卻霍地想起祈善只是個魂魄,不是常人肉眼可以見到的。
唉!她心知多說無益,還是早點解決這個麻煩公主要緊。
據她身邊眾小表打听到的消息看來,這位公主是存心躲著皇上、躲著她的未婚夫婿,所以,現在絕不能把她送官——呃!這是祈善的說法啦!而她則是迫于無奈才勉強同意,誰教祈善是她的大金主,他說好辦完這件事之後,他的錢財全都歸她,呵呵……光是這麼想,她就感到很幸福了。
但大金主還有個交代,就是要她照顧好他的妹子。
拜托!她只是個在街頭流浪的小流浪兒,身上又沒幾兩銀子,哪能照顧皇室得的金枝玉葉啊?為此,她想了好久,最後,終于想到一個好法子——她要讓公主自力更生,自己養活自己。
「你會什麼?」童晚生跪在景陽跟前,眨巴著明亮的大眼楮,十分有神地望著景陽。「彈琴、跳舞,隨便一樣都行,總之,就是要能賺錢養活自己。」如此,這景陽公主才不會成為她的大包袱。
「我……」景陽極不好意思的低下頭。「什麼都不會。」
「什麼?什麼都不會!」童晚生像是被鬼打到一樣,慘白著一張臉,從地上彈跳起來,跳到祈善跟前,在他耳朵旁喳呼道︰「你竟然要我照顧一個什麼都不會的廢物!」
「景陽不是廢物。」祈善馬上更正。
「什麼都不會還不叫廢物,那什麼才叫廢物啊?」童晚生雙手擦腰,很不高興自己撿到一個賠錢貨。
「你不也是琴棋書畫樣樣不懂,怎麼也沒見你說自己是廢物來著?」祈善舉例說明。
「我跟她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
「我有別的謀生能力。」童晚生很驕傲的抬頭挺胸的說。
「你是說偷拐搶騙嗎?」祈善不給她面子的吐槽。
「偷拐搶騙總比她茶來伸手、飯來張口強啊!」童晚生還是覺得自己活得比景陽有尊嚴多了。
景陽張著驚惶的雙眼,看著童晚生對著空氣叫囂,直覺的認為自己是踫到了瘋子,當下決定揪著自己的包袱,躡手躡腳的想離開。
她那鬼鬼祟祟的動作讓眼尖的童晚生看到了,她倏地回頭,惡狠狠的瞪著景陽。「你要去哪里?」
「我……」景陽吞了口口水,很怕惹惱「他」,小小聲地開口道︰「我……想我打擾『你』這麼久了,實在……很不好意思,所以……為了不麻煩『你』,我就……先走一步。」
「先走一步!你身上沒有半文錢,能去哪?」童晚生粗里相氣的大吼,她還在為自己日沒得供養這個大包袱而生聞氣。
景陽自小在宮里被人呵護著長大,從來沒有半個人敢對她說一句重話,現在童晚生竟毫無理由便沖著她吼,還是如此的大聲,景陽更加確信「他」是個喜怒無常、得罪不得的瘋子。
「我……我有錢。」
「騙人。」童晚生立刻戳破景陽的謊言。「我早就搜過你的身了,你身上根本沒有半文錢。」如果她真的有錢,此時此刻,她犯得著這麼火大嗎?
「『你』……『你』搜我的身?!」景陽听了差點沒暈倒。老天!
「『你』……『你』怎麼可以搜我的身?難道『你』不懂男女有別,男女授受不親嗎?」
完了!她的清白竟毀在一個瘋子的手中,這下她也甭逃婚了,反正清白已受損,她這輩子都別想抬頭挺胸的做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