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陽當下感到又惱又怒。
童晚生則是又氣又怨恨。
「什麼男女有別?什麼男女授受不親?!你看清楚點,我是女的,女的!」童晚生邊說邊把胸部挺出去,以資證明。
哼!雖然她很扁、很平,但肉肉多多少少還有一咪咪,這個景陽公主怎麼可以如此眨低她呢?
見她如此努力證明,完全不顧身為女兒家該有的矜持、嬌羞,祈善是覺得又好氣又好笑,而景陽則是一臉的目瞪口呆。
「你……是女的!」
「廢話。」童晚生沒好氣的回嘴。
景陽這才稍稍寬慰了一些,對童晚生的防備也沒先前那麼強,畢竟,同是姑娘家,她對付起來也不會太吃力。
「姑娘的救命之恩,景陽在此先謝過,日役若有機會,必當餃環以報。」
「我要你餃環來報干嘛?」童晚生不屑的嘖了一聲。「今兒個要不是你王兄恭親王要求我幫忙,你以為我吃飽了撐著啊!我干嘛管你的閑事?」
「恭親王!」景陽听到這個封號,當個感到又喜又驚。「姑娘認識我王兄?!」若是的話,那真是太好了。
祈善雖然長地六歲,但打小與她玩鬧著長大,他疼她,呵護她的程度完全不亞于皇兄,如果此次出宮有王兄相助,那她的處境應該不會太艱困。
瞧她高興的!
童晚生冷哼一聲,心中萬分的不以為然。「你啊!別指望你王兄會為你出頭了。」那家伙現在根本就是自身難保,連個身體都要不回來,對一個魂魄來說,你能要求他為你強出什麼頭啊?
算了、算了,眼她說這些,景陽也不懂,童晚生勉強大方的說︰「以後你就跟著我好了,我負責你的吃、住,但先說好,你可得听我的,別給我惹事喲!」她人小表大地同景陽說,完全沒想到她自己也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小表頭,此刻居然以地頭蛇自居,還驕傲得不得了。
景陽是不很相信童晚生真能罩她啦!但是,兩個人一起闖蕩江湖總比她一個
人獨行來得強,更何況她是王兄的人,應當不會害她才是。
如此想來,景陽便不再像先前那般緊張,仿佛一切即將海闊天空,往前的路也不再像她所想像的那般崎嶇難行。
然而,就在景陽海闊天空的藍圖里壓根忘了弁慶這個變數時,皇宮內院早已為了她的私自離宮而鬧得雞飛狗跳,人人均不得安寧。
第七章
成全
悵臥新春白褥衣,
白門寥落意多逢,
紅樓隔雨相望冷,
采箔楓煙獨自掃,
——春雨李商隱
「反了、反了,全反了!一個景陽為他私逃出宮,他還嫌不夠,這會兒居然還敢為了那個窯姐兒卯上西藏王!弁慶那小子也太不知好歹了,他當真以為朕寵信他,便不敢砍他的腦袋是嗎?」皇上爺在昭和殿內大發雷霆,而罪魁禍首正是那個已經被貶為庶民的上將軍弁慶。
今日早朝,張中堂奏陳聖上,說前上將軍弁慶不顧國體,于陝西巷內與西藏王起了口角,兩邊人馬一言不和便打了起來,而肇事原因則是為了那醉仙樓的當家花魁玉芙蓉。
西藏王此次南下中原,本是為了面見聖上,可在國宴席間,性好漁色的西藏王听聞中原狎妓之風頗盛,便請在座官員指點二一。
而官員們平時礙于律例法典,從不涉足風月場所,所以,當西藏王突如其來的問起此事,眾人竟不知如何作答。
罷巧,前些日子大夥多多少少听聞弁慶與景陽公主、玉芙蓉的風流韻事,于是,順口提起玉英蓉之名,沒想到西藏王一听玉芙蓉有「賽貂蟬」的美譽,便興匆匆的要求要見美人一面。
大臣們得到皇上的恩準,便破例由京兆府尹允承寺連同御前行走左敦,陪同西藏王與其隨從走一趟陝西巷,準備去尋花問柳。
西藏王一進到醉仙樓,便摘了玉芙蓉的花牌,完全不管醉仙樓的嬤嬤如何解說那芙蓉姑娘是不賣身的清倌,他硬是指名要玉芙蓉侍寢。
這事不知是怎麼鬧的,竟一路鬧到弁慶的耳里。
弁慶怒氣沖沖的趕到,先揍了京兆府尹允承寺一拳,接下來所有的拳頭便全往西藏王的身上招呼過去。
眾人勸說不住,最後,還是允承寺強拉開弁慶,將他強行帶離,才平息了這場風波。
事後,西藏王听說弁慶與玉芙蓉的交情緣由,嘴里雖然沒再說些什麼,但心底仍有些許的不滿。
畢竟,他也是一方霸主,弁慶這麼胡亂的動手,于公于私,皇上爺都得給西藏王一個交代。
「傳朕的旨意,庶民弁慶企圖謀害西藏王,其心不軌,罪不可恕,押入大牢候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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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了、糟了!景陽妹子,你的心上人就要讓你的皇上哥哥給砍頭了啦!」童晚生從城里一路奔回野外的破廟,大氣都還來不及喘上一口,便拉著景陽叫道。
「你那個心上人這下子鐵定是玩完了,就算他有十顆腦袋也不夠讓你的皇上哥哥砍,哎呀!我就說嘛!他沒事干嘛放著你這個皇親國戚不要,偏偏去喜歡那個窯姐兒呢?這下好了吧!現在不但丟了官位頂戴,連命都賠了進去。」
「說重點。」跟在童晚生後頭飄進來的祈善雖然隱身于空氣中,卻依舊能嗅得到景陽的擔心。
「你不要五四三的扯這麼多,說話要挑重點講,你沒瞧見景陽慘白著臉正在擔心嗎?」祈善使了個眼色給童晚生,要她識相點。
童晚生終于停住她喳呼的小嘴,瞥了一眼景陽。
景陽揪著心問︰「他究竟怎麼了?」
童晚生便開始陳述她听來的消息。「听說,他又為了那個窯姐兒得罪了西藏王,你的皇上哥哥在氣頭上說了那窯姐兒幾句,你那未婚夫婿便忍不住氣,回頂你的皇上哥哥說那西藏王的不是,你的皇上哥哥氣你的未婚夫婿以下犯上、口無遮攔,便下旨……下旨……」她說得面有難色。
景陽急了。「我皇兄下了什麼旨意?」
「明日午時,午門候斬。」童晚生陳述皇上的旨意。
頓時之間,景陽只覺得天旋地轉,面容一白,身子踉蹌地倒退了幾步後,終于躍坐在地上。
「景陽,你別這樣!」童晚生連忙去扶她。
景陽掩面而泣,一時之間,她慌了、亂了,整個人惶惶然不知所措。
「他為什麼要這麼折騰自己?難道他當真為了那名青樓女子,已不顧自個兒的性命了嗎?」
她如此的退讓,為的就是要顧全他的愛情、他的性命;而他卻毫不珍惜她所顧全的,執意要為那名青樓女子出頭。
景陽搖搖頭嘆道︰「難道文武百官之中,就沒有一個人為他說情請項嗎?」
「听說京兆府尹曾試圖力保他,但皇上仍執意要摘下弁慶的人頭。」童晚生往前站了一步,說出自個兒心里所猜測的,她也不敢說自己猜得準不準,但——「景陽,說句不中听的,我認為你的皇上哥哥說不定是因為新仇加上舊恨,這會兒全一佔腦兒算在你的未婚夫婿頭上了。」
「這話怎麼說?」所謂當局者迷,景陽這個當事人全然不懂童晚生所擔心的事。
「你想想看,你私自逃出宮是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那個弁慶嗎?而你偏偏是你的皇上哥哥捧在掌心里護著的珍寶,弄丟了你,你的皇上哥哥肯定是氣瘋了。
「但因為你是出自于自願私自逃出宮,沒人慫恿、沒人策畫,你的皇上哥哥縱使要怪那個始作俑者,也無從怪起,這下子剛好,弁慶自己去捅了個大樓子來讓人抓到把柄,你的皇上哥哥隨隨便便一個『以下犯上』乙、一個『意圖不軌』的罪名,就能讓你的未婚夫婿掉腦袋,這麼好的機會,你的皇上哥哥不會乘機報復,以保全你的顏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