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倚天心里一驚,倏地轉過頭,惡狠狠的瞪著管千尋。
避千尋卻朗朗的笑了開來。
「聰明,不過就是覺悟得太遲了一些。」
「你是故意讓自己落進我的手里!?」湛倚天不敢置信的問。
「你很意外嗎?」管千尋巧笑嫣然地望著他。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她費了那麼多的心機,甚至賠上管家所有的家產以及她自己的身體。「為什麼!?」
他真的一點也不懂。
「因為我覺得有你這麼一個敵人老是礙著我做事,實在是綁手綁腳,讓我很不好做事,于是,我決定放下手中的一切,先收服你。」她一言以蔽之的說。
「為此,你甚至故意讓你的貨出問題?」
「剛巧有個機會讓我利用,我就順手利用了。」畢竟,她還沒有那麼神通廣大,可以命令台風橫掃過黃海。
她只不過是制造一個假象,宣布管府破產罷了。
「我知道你不會眼睜睜的看著那些商家被我拖累,我料定了你會出面解決問題。」而他果真做了,沒有讓她失望。
「你也料定我會喂你服毒嗎?」他想確認這一點。
「這我倒是沒有想到,不過,我知道你是不會輕易的放過我的,畢竟,你這些年來所做的每一件事,全是沖著我管千尋而來,我當然知道一旦自己落入你的手里,絕對不會有好日子過。」她老實說。
「你料到了,卻依舊讓自己栽進我的手里?」
「嗯哼!」她點頭承認。
「為什麼你這麼有自信能從我的手里全身而退?你難道不怕我真的毀了你嗎?」他不信她不怕。
「怕啊!但是人生在世,總得冒些風險,才能得到我想要的,不是嗎?更何況,到最後被毀的人是你而不是我。」
她輕輕吐氣在他的臉上,嘴角掛著算計的笑容。
她問他道︰「你大概不知道沒有你的解藥,我依舊可以挺得過犯毒癮時的煎熬吧?」管千尋看著湛倚天。
他的臉色閃過一絲驚疑的神色。
「你不信?」
如果他不信,那他就真的人不了解她管千尋了。在十四歲那年,她曾經歷過尋常人所沒經歷過的慘痛事件,她殺了一個人,她殺了一個企圖染指她的人——最後,她唯一的至親為了救她,除了替她頂罪之外,還犧牲了自己寶貴的性命——她管千尋就算是經歷過這此痛苦的折磨,她都能挺過來了,那小小的毒癮雖然有點難熬,但她相信,那種難熬並不會太深刻。
避千尋的眼底浮出一抹堅定的目光,無言的告訴湛倚天,她是個勇者的事實。
然而——
「你跳湖了啊!」所以,如果她真的熬得過,她何必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避千尋不禁啞然失笑。
「你到現在還是不懂,是不是?那湖是跳給你看的,我若不那麼做,怎麼能測得出來你到底還在不在乎我?我還能不能利用你?」
「我只只沒有想到你不只信了,最後,還拿自己的性命跟我交換!養蠱、換血——湛倚天,我不得不佩服你對感情的執著,當然,為了你的感情執著,著實害我多吃了不少的苦頭。」
如果湛倚天不要那麼多事,費盡心力去尋覓良醫,找到養蠱的法子,她甚至不用經歷那麼可怕的日子。
喝血!那是她這輩子都想不到的事。而該死的,她不只喝了,還足足喝了將近一個月呢!想到這,管千尋的胃就忍不住開始翻騰。
她強忍下那不適的感覺,怒瞪著湛倚天。「只是,我不懂,你既然這麼愛我,愛我愛到足以犧牲自己的性命,那麼為什麼這幾年來,你要處處與我為敵?」
「你是想得到我?還是——只是想引起我的注意?」管千尋挨著湛倚天的身側,吐氣如蘭的將氣息吹入他的耳中。
湛倚天全身的血液全都在翻攪。他惱怒地說不出話來,只為了當管千尋在耍心計的當口,他卻又無反顧地付出他所有的愛。
「你在生氣?只是——氣什麼呢?到現在才知道自己的一顆真心給錯了人,你不嫌太晚了些嗎?」管千尋像是故意要惹怒湛倚天似的,不斷的向他挑釁。
湛倚天懂她惡意的挑釁,但他不在乎,現在他只在乎一件事。「我只問你一件事,關于你的故事,是真的還是假的?」他要確定她這麼惡質,到底是她的本性還是被逼的。
而管千尋的俏臉立刻寒了下來。她的胸口突然劇烈的起伏,單單只為了他問了一個問題。她不需要回答,因為,湛倚天知道答案了。那故事是真的,管千尋真的曾經經歷過那一些不堪的往事。為此,她對他所做的一切,他全都能義無反顧地承受下來,他能體諒她心中的苦。
「你要什麼?」只要她開口,他什麼都願意給。
避千尋像是在看什麼怪物似的瞪著湛倚天,而他此時眼里沒有恨,只有濃得化不開的關心。
他希望他能救贖管千尋。他純淨的眼神探進管千尋的心口,撞得她頭昏眼花、心口一縮。
她像逃避瘟疫似的避開了湛倚天的視線。她怕他!
湛倚天意會到管千尋避開他目光的意義,而基于這層意義,這就夠湛倚天在心底偷笑了,至少——她並非像她所表現出來的那麼不在乎他,不是嗎?
而這樣對他而言就夠了!
湛倚天釋懷了。他將他的生命交付到管千尋的手里,要生要死,他決定任由她拿捏。湛倚天在這一刻看淡了生死,霍然間,他的心中只覺得一片海闊大空,甚至體內的那兩只毒物對他而言,都不算是太嚴重的要脅了。
避千尋得到的比她所想像的還來得多。湛倚天不只如她所願,將管家的產業全都還給她,甚至還不顧湛子蓉的反應,硬是將湛家當家的主權交給了管千尋。
這是管千尋有生以來,最有權勢的一大,但她卻不快樂,因為—該死的!湛倚天的病情遠比她所想像中來得嚴重。
「你蒼白得像個鬼。」管千尋每回看到他便要氣上一回。
湛倚天卻連笑都笑得很無力。他搖搖頭,要她別太計較他的臉色。「畢竟,我的身體里養了兩只吸血毒蟲,你能奢望我的臉色能好到哪兒去?」
「你以為我會內疚嗎?」她大聲的問,想掩飾心中的難過。
「沒的事,我只是想告訴你別太生氣,畢竟,臉色不好,已經不是我所能控制的,只是——」他側著頭看向她。
他的眼神顯得很怪異。
避千尋看了,只覺得坐立難安。
「你這麼看我是什麼意思?」
「我只是覺得好奇,你都已經拿到你想要的權勢,我甚至沒任何余力再與你為敵,那麼,你又何必在乎我臉色好不好看呢?」
他的問題刺中了管千尋脆弱的心底那一處,而那是她最不願意正視的問題。
「我自有我的主意,不勞你費心。」她才不打算回答他的問題。
而湛倚天也不奢望她的回答。
他說過了他只是好奇,他從來不敢奢望管千尋會對他解釋她的所做所為。他累得閉上了雙眼,稍作休息。而他的模樣看起來是那麼的憔悴、那麼的虛弱,仿佛一閉眼,就永遠醒不過來似的。
突然,一種前所未有的惶恐感覺攫住了管千尋所有的知覺,她甚至有一股沖動,想命令湛倚天不準闔上眼;但——
他的模樣看起來真的好累、好累,不是嗎?
懊死的!管千尋立刻轉了出去,她命令楊善快馬加鞭,趕去幽州,把宇長青給請來。她要知道該怎麼做才能救湛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