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怎料他很認真的反問.
水蔻丹愣了愣,「如果夫君喜歡的話……」
他真的要畫?
「好,你幫我畫。」樊皇雅的語氣堅定.
「如果夫君不在意的話……」反倒是水蔻丹不確定了起來。
從達官顯貴到販夫走卒,若說什麼樣的客人她沒畫過,那就是男人了。
小手捧起厚實的手掌,她拿起畫筆,沾上釉料——
「誰要你畫在我手上了?」
「不然呢?」她一臉迷惑。
「畫在紙上,我要你替我畫出接下來出產的布料上所需要的繡圖。」不傀為南方最大的商賈,樊皇雅生意腦子總是轉得比別人快。
「原來是繡圖啊!」她重新綻開笑顏。
「你會畫?」
「恩,以前在家……艷府水家那個家的時候,四姐也常要我替她畫繡圖,她說朝師傅畫的圖沒有我的來得細致。」在提到「家」這個字的時候.水蔻丹明顯頓了頓。
在她的認知里,住了一段時間的樊府已經變成她的另一個家了。
說來,大姊那兒倒是一點消息也沒有。
四姊回去了嗎?被找著了嗎?
忽然間,她發現自己並不怎麼期待四姊被找到,在她開始習慣這個家,習慣這個男人之後,她不知道自己回到長安京後會不會想念他,想念這個合該是她姊夫的男人。
不自覺的蹙攏眉心,水蔻丹瞪著黝黑的手背沉思起來。
「丹兒。」樊皇雅試探性的喚了聲。
沒得到回應。
很正常,于是他拾起放在一旁好一陣子的筷子,默默用膳。
反正她總會醒過來的。
但……長指趁著她心思不在原處時,開始游走在粉女敕的頰上,這邊搔搔,那邊刮刮,而水蔻丹仍是一點反應也沒有。
糟糕,在她沒反應的時候逗她,一點也不好玩。
「丹兒。」放大聲音,他又喚了聲。
她那雙美麗的大眼兒一片呆滯。
「丹兒。」樊皇雅的聲音更大了些,甚至捏著她軟綿綿的臉頰,欲喚回她的注意力。
她迷糊的眼楮漸漸透出一絲清亮。
見狀,樊皇雅扣住她的下顎,硬逼著那雙沒有聚焦的眼對上自己。
「丹兒,清醒點。」雖然叫一個醒著的人清醒點有些怪異,但他實在想不到更貼切的話。
「唔……嗯?」水蔻丹傻傻地應了聲。
「你在想什麼?」他突然好奇在她發愣的時候腦于里都繞著什麼打轉。
「想四姊何時會回來……」迷迷糊糊中,她月兌口而出。
四姊?
艷府水家總共有幾個女人他到現在還是搞不清楚,只知道大當家是水胭脂,還有她,但他連水蔻丹是排行老幾也不清楚。
「誰?」雖然不認為她說出名字他就會清楚是誰.不過有名字總是比較好認人。
「四姊……水綺羅。」
水綺羅?
這個名宇他有印象,是原本要嫁過來的女人。
「你呢?你排行第幾?」水綺羅停留在他腦中只有片刻,甚至連心里都進下去,他在意的只有她,水蔻丹。
「排行……」迷蒙的眼兒越來越清晰,她的思緒逐漸回籠,「什麼排行?」
听見她的問話,樊皇雅知道她已經完全清醒了。
「我是說你在兄弟姊妹之中的排行。」
「我?我是第五。」怪了,他跟她的距離怎麼會拉得這麼近?
「原來是第五。」兩人很靠近,他的氣息噴吐在她的面容上。
「嗯……那個……」水蔻丹軟綿綿的小手不著痕跡的抵上他胸前。
「嗯?」樊皇雅嗅著由她身上飄散出來的淡香,足以令任何男人心猿意馬的香氣馥郁。
「好像有點太近了,這樣不方便用膳。」她客氣又冷靜的開口.
天知道她根本還沒習慣這樣的距離。
「不會.」
在他來看,這個距離,很好。
「是嗎……」她想不到更好的理由,只好任由他扣著.
「不是嗎?」他反問。
粉臉迎上俊顏。
「听說江家的水道地盤被你吃下了?」跳開了話題,水蔻丹藉此忽略兩人過近的距離。
「誰告訴你的?」莫測高深的眸色用不著明說,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這當然是她由眾女眷那里听來的。
嗯,難怪他這陣子回來的時間越來越晚了。
「這下湘繡城的水道幾乎被你獨霸,在商場上來看不是件好事,對吧?」
獨霸的行業壟斷市場,毋須競爭隨意喊價,當這市場還是一座城鎮主要的商業活動方式,的確不是件好事。
樊皇雅沒有說話。
身為商人,他當然清楚的了解,如此一來等于吃下一塊完整的商域,穩握湘繡城的水道,對他來說絕對是呼風喚雨,無所不能。
但若換個角度想,從此湘繡城的水運將徹底失衡,他高興怎麼哄抬價格都可以︰抬高,便是一片水深火熱︰降低,很快會不敷成本。
總之,吃下塊商域所背負的擔子更大。
「不如釋出些如何?」水蔻丹建議。
「釋出?誰接?」
「讓有意願的人出來以競標的方式,釋出部分水道所有權。」
「如果得標者對水道的經營方式並不清楚呢?」樊皇雅快速抓住重點,反問道。
「那就限定資格,一定要是對水道了解的人,或是曾經做過這一行的人;再不然就分成數少量多的方式,讓更多人加入這一塊.多方良性競爭下,才能創造出更富饒的商機。」水蔻丹沒有因他凌厲的問句而被問倒。
雖然她在艷府水家並不掌管整個經營,可生在商業世家,她看的世面就算沒他廣,也不表示撥的算盤沒他響。
想不到她一個平時把發呆當呼吸的女人的見解,倒比在商場上打滾許久的老狐狸還有一套。
樊皇雅眸里閃過對她的贊賞。
「水胭脂是這麼教你的?」他對她的好奇忍不住加深了一些。
水蔻丹柔柔一笑,「包含夫君在內,許多商場上的詭譎變動和大風大浪都是我從小的枕邊故事。」
「枕邊故事?」
「是啊,替丹兒念故事的不是女乃娘,而是大姊。」當然,那是在好久好久以前了,自從那件事情以後,大姊連笑容都少了。
一想起水胭脂,她的笑容又少了一點。
只是眼眉的角度上揚或下垂,他即能發現。
「蠶吐絲了。」風馬牛下相及的話冒了出來。
「什麼蠶?」水蔻丹垂下的眼微微抬起,「啊,我想起來了.夫君要帶我去看嗎?」
「長安京和蠶吐絲,你要選哪個?」他突道。
長安京和蠶?
水眸注入燦亮的光彩,水蔻丹喃喃道︰「夫君是說……」
那過于懾人的光芒讓樊皇雅發現一件事——他越來越寵她,甚至連這種以前不會說出口的體貼都能輕易月兌口。
「你決定了以後告訴我。」他擱下碗筷,表示吃飽了,挺拔的身軀驀地站起,轉身就要走出花廳。
不過,她看見了。
就在他回身的那一剎那,黝黑的臉頰上泛起一抹暗紅。
他在害羞?因為說出了平時不會說的話?
「夫君!」
黑色的長靴停了下來,他沒有回頭。
水蔻丹難得的快步追上他,縴手勾住健壯的手臂,為了吸引他的目光看向自己。
而她,確實如願了。
黑如寶石的鷹眸凝視著眼前個頭嬌小,卻能輕易牽動他心緒的女人,冷意一日一日被對她的溫柔給沖淡。
「謝謝你。」
夜風中,她的發絲輕揚,嗓音回蕩,屬于她的美好一切包圍著他。
他笑了。
天地之大,在這一刻,有她就夠了。
第七章
「少夫人、少夫人!」
花廳里,照例是女人的天下。
水蔻丹置身于百花圍繞之下,人比花嬌,就連周遭的女人也沒一個比得上她。
也許是熟了,樊府的女眷們開始會主動找她聊天做指繪,有時候一坐下來就是一天,扣除掉她神游的時間,其實能做的事還是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