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看在他是出于關心才這麼要求,水蔻丹聳聳肩接受了他的好意。
「那她們……」水眸環視周遭的女眷們。
「咳咳。我想我們也該回房了。」在場輩分最高,年紀也最長的五女乃女乃在眾人的眼神示意下,不得已站出來說話。
「咦?可是十二小泵的左手還沒……」
「夠了夠了,可以等改日,不急的!」再度被點名,年輕女子急著說。
「喔……這樣呀。」水蔻丹轉向另一名看上去年紀與她相仿的女子,「那九小泵你……」
她話還沒說完,被稱為九小泵的女子忙道︰「改日改日!」
嗯,她看得出來她們每個人都很想快點離開。
「好吧.那我們明天再做。」水蔻丹頷首,也不逼她們。
「少爺、少夫人,我們先回房了。」
「五女乃女乃,喚我丹兒就行了。」水蔻丹不厭其煩的提醒。
「這……」五女乃女乃猶豫的視線游走在她和樊皇雅之間。
「以後,她怎麼說就怎麼做.」樊皇雅徐徐開口,這話賦予了水蔻丹在這個家的無上權力和地位。
听聞,水蔻丹笑吟吟的又補了幾句︰「所以夫君就是叫皇雅了,別再用少爺來喚他,听在丹兒耳里總覺得挺奇怪的。」
「這……」五女乃女乃似乎除了這個字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我想夫君也不希望听到五女乃女乃每次都喊你少爺吧?」水蔻丹把問題丟回他身上,卻一點也不擔心。
「就照她說的。」樊皇雅牙一咬,深吸口氣,讓步的範圍加大。
天知道再退下去,他所訂的規矩會被她壞了多少,偏偏他說出的承諾言猶在耳,若不能說到做到,同樣無法樹立權威,只得妥協了。
「呃……那麼,我們先回房了。」
眾女眷在五女乃女乃的領頭下悄悄離開.留下花廳內一對夫妻。
「你的家族真大。」
由她今天使出看家本領後換來的消息來看,從他爺爺那一代就已經是三妻四妾,到他父親則是後宮佳麗三百人,流落在外的有千人,難怪每個喊起來都是很拗口的數字。
據聞前代當家,也就是樊皇雅的親爹七年前過世,最小的女兒還是要糖吃的年紀,讓她不禁懷疑樊老爺是馬上風死的。
但說來奇怪,樊家就是沒有生男丁的命,每一代最多一個,若不幸夭折,那樊家的香火定無人可承繼。
所幸到樊皇雅這代還有他在,這一脈單傳,卻又支系龐大的家族才能撐下去。
「嗯。」接過地遞來的瓷碗,他隨口應著。
「我家人數沒你多,但也是只有一個男孩子。」水蔻丹想起家里那個明明本事不差,卻對繼承家業毫無興趣,只想一輩子在大姊底下工作的弟弟水銅鏡。
莫怪大姊一逮到機會便數落他,實在是他太不長進了。
「你弟弟?」老實說,他很少听見關于水家那個麼子的傳聞。
在商場上誰人不知她艷府水家的大名,人人津津樂道的都是那一個個有如芙蓉出水的漂亮女當家,卻甚少有人提起艷府水家還有個男了。
「嗯。」水蔻丹點點頭,希望他曾經听過關于水銅鏡的事。
「名字。」不過樊皇雅顯然要讓她失望了。
「水銅鏡。」
樊皇雅在腦中轉了一圈,確定沒听過這個名字。
從他的神情,水蔻丹也曉得他對水銅鏡這個名字一點印象也沒有。
唉,要是銅鏡知道自己一出了長安京連個子兒也不是,定會很開心,因他從來不想過于出鋒頭。
「年初我上過長安京。」樊皇雅換了個話題。
「真的?何時?」他到長安京,沒道理不是由艷府水家來接待,那麼她更沒理由沒見過他了。
「元宵。」他還記得當時是為了艷城聲名遠播的點妝宴,特地停留到正月十五才離開長安京的。
所謂點妝宴,是艷城一年一度的大事,每年元宵那一日,由艷城的師傅們選出當年長安京美得最特別的姑娘,然後由其站上搭建出來的高台,身上穿戴艷城最新的商品做展示。
「元宵?你來看點妝宴?」喔,那就有可能了,因為今年點妝宴的站台姑娘就是她.
大姊說,隨便她在高台上冥想多久都行,所以一上了高台,她立刻發揮所長,讓自己神游到不知名的地方,壓根沒有注意底下的動靜,更別提看到什麼人了。
「鵝黃色很適合你。」樊皇雅沉默了半晌,突道。
當時她身上穿著的正是樊家織坊最新織成的布匹,他原是想看看穿在姑娘家身上是什麼模樣,再決定要不要繼續生產,卻被她的人給吸引,忘了本來的目的。
現在回想起,那才是他們第一次見面。
「你看到了?」水蔻丹不禁有些赧然,不知道自己發愣時傻乎乎的模樣有沒有哪兒失態。
奇異的,以往在他面前不是沒閃過神,如今卻突然在意起自己不好的一面是不是被他看得清楚。
「很清楚。」那時他和水胭脂見面洽談生意,地點正好在艷城的最頂樓,視野極佳,絕對是觀賞點妝宴的好位置。
「那、那……好看嗎?」水蔻丹越問越小聲,到最後幾乎听不見聲音。
她有點在意,只是一點點而已!
樊皇雅挑起眉,望著她低垂的螓首,一抹淡淡的紅暈宛若天邊的紅霞染上她的頰邊,是那麼樣的艷麗動人,又純真無瑕.
「很美。」他一語雙關,指點妝宴上的她,亦指現在的她。
「真的?」她滿臉期待的看著他。
媚人的光芒更加耀眼,讓人無法忽略。
樊皇雅忘了自己何時停下筷子不再進食,眼楮看的是她,耳朵聆听的也是她,幾乎全副的心神都放在她身上。
喉結上下滾動了下,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嗯……」
「謝謝!」沒發現他眼中異樣的神采,水蔻丹開開心心地道謝,更加殷勤的伺候他。
他的一句贊美,對她而言比任何人的都要來得重要。
「你很開心。」
「嗯.」她哼著不成調的小曲兒,手上布菜的動作沒停過,在他碗里堆出一座小山。
樊皇雅悄悄地嘆了聲,知道還不是時候。
這個閑來無事發愣發傻一把罩的女人並不笨,但遲鈍的程度就跟她對一件事所需要的反應時間差不多。
一個字,慢。
要到哪天她才會發現,他之所以這麼疼寵她,是出自于對她的喜愛?
「你今日跟她們做了些什麼?」對于不解風情的妻子,他也只好順應換了個話題。
「指繪。」她掏出隨身攜帶的小錦囊,里頭一應俱全的工具是她賴以吃飯的家伙。
「指繪?」他是賣布的,對女人家的東西一點點研究也沒有。
水蔻丹亮出一瓶瓶在瓶身上繪著字的琉璃瓶,「簡單的說,就是在指甲上畫畫。」
「在指甲上畫畫?」他忍不住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指甲。
在這麼小片的指甲上畫畫?
察覺他眼底的疑問,水蔻丹給了他無庸置疑的答案︰「沒錯,就是指甲。」
探出春蔥般的十根手指,每一片指甲上都畫了一些筆觸細致,巧奪天工的圖案,尤其是在這麼小的範圍里作畫,畫者的功力深厚可見一斑。
「這鳳是你畫的?」樊皇雅的眼神透出驚奇.
「是啊。」听出他的驚訝,她的神情好不驕傲。
「右手怎麼辦?」
「我兩手皆可握筆.」這算是她的特殊專長,幾乎未曾練習,打從生下來就跟著她的天賦.
樊皇雅覷了她一眼,沒想到他娶來的妻子並不是養在深閨的金絲雀,還挺有一手的,是他忽略了。
「如何?倘若夫君喜歡,丹兒也可以幫你畫上幾筆。」她調皮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