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在艷城,一天最多接三個客人就已經是她的極限,來到樊府之後,她不但發愣的次數減少了,連時間也逐漸縮短,現在平均一天她可以畫不下五個人。
這會兒她正在挑戰今日第九個,如果成功就刷新了她的紀錄。
「少夫人!」朱康的叫喊聲一路由大廳傳進花廳。
做指繪要非常專心,所幸水蔻丹本來就不容易分心,壓根把朱康的呼喚聲當耳邊風。
「少——夫——人!」
拉長的急喊當頭落下,水蔻丹仍是沒反應。
「怎麼了?」倒是一旁的女眷們詢問氣急敗壞的朱康。
朱康一臉灰敗,語氣又急又驚,「孟少爺來了!」
「孟少?」女人們大驚失色,簡直可比見到樊皇雅了。
四周不尋常的氣氛讓水蔻丹稍稍提起興趣,「孟少這個稱呼我之前听過,是誰呀?」
「是錦繡商行的孟少陵呀!」朱康拔高嗓子,對少夫人不清楚樊家死對頭的錦繡商行感到訝異。
但不管怎麼說,現在都沒時間解釋一切了。
「錦繡商行我知道。」水蔻丹下疾不徐地替自己辯解。
是他們只說了孟少,她哪知道湘繡城姓孟的有多少人?總不能亂認吧。
來到湘繡城以後,水蔻丹才發現自己的枕邊故事听得不夠充足。
必于錦繡商和孟少陵的事,她知道的多半是從和樊皇稚有關的傳奇故事里,旁敲側擊听來的,真正敘述孟少陵的枕邊故事少得可憐,也難怪她會不清楚。
朱康的神情如釋重負,「那請少夫人招待孟少爺吧。」
「招待孟少陵?」招待客人是沒問題,但是由她來得當嗎?樊府還有很多輩分比她高的娘和女乃女乃,由她們招待不是更恰當。
「是的,少夫人,這邊請。」朱康簡直把她當救星了。
「可是五女乃女乃她們……」水蔻丹來不及把話說完,就被朱康「請」出花廳。
在莫名不解的情況下來到大廳,朱康伸手阻止她往前走,兩個人躲在大廳外頭,往廳里窺視。
「里頭那位長得沒有少爺威嚴的秀氣男人就是孟少爺了。」
听見朱康的介紹訶,水蔻丹覷了他一眼。
很明顯的,朱康的向主之心在這時淋灕盡致的發揮出來。
「他來做什麼?」挑一家之主不在的時間登門拜訪,也未免有些奇怪。「提親嗎?」
水蔻丹猛然憶起樊家什麼不缺,女人最多,也許眼前這位沒樊皇雅威嚴的秀氣男人就是來提親的也不一定。
「孟家的想法如何小的不知情,但樊府不可能有小姐願意嫁過去!」朱康說得信誓旦旦,只差沒舉手發誓。
「這是何故?」孟少陵看起來一副氣質翩翩,瀟灑不羈的模樣,何況那日在水上市集賣雜貨的老板也說孟少是湘繡城里待字閨中的姑娘家理想中的如意郎君,不是嗎?
「孟家也是從事紡織業,樊孟兩家相互競爭已經有好些年了,樊府上下決計不會有半個奴僕說孟家好話的。」朱康這話好似整個樊府對孟家恨之入骨。
「可現在夫君不是握有大半的織業市場嗎?孟家早已不構成威脅對吧?」孟家的錦繡商行在她年紀更輕一點的時候,也曾出現在枕邊故事里,之後才逐漸被樊家給取代。
「話不是這麼說的,少夫人。」朱康大不贊同。
「請長話短說.」總不能讓客人等太久.
「當年少爺跟在老爺身旁學習的時候,孟少已經是孟家的當家。老爺在世時.苦心想打入紡織業卻屢屢不成,積勞成疾,結果病倒,最終在沒成功打進紡織業的情況下含恨歸天,獨留少爺一肩撐起家業。
「少爺接管樊家的生意時,樊家已經開始吃老本過生活,每日睜開眼便要吃飯的嘴卻沒少過,少爺也是經過一番努力奮斗才能把家族振興到如此榮景……」說到這里,朱康再也忍不住地偷偷拭淚。
水蔻丹貼心的遞上手帕給這個在樊府待了大半輩子,忠心不二的老總管,順便拍拍他的背無言地安慰著。
原來他曾經那麼辛苦。
這和她所听過的枕邊故事是有那麼一點差別。
在大姊說過的故事里,年紀輕輕的樊皇雅被形容成無所不能的商界奇葩,彷佛他生來就是吃這行飯的,毋須太過努力,事情的發展便會依照他所想的進展,其實他應該是比別人更用心好幾倍,否則怎麼可能挑起這個大家族?
「听起來是一段可歌可泣、驚心動魄的創業故事,問題是,好像跟孟家沒啥關系.」水蔻丹中肯的點出事實。
「總之,孟家和樊家勢不兩立就對了!」忠心耿耿的老總管再一次宣示。
驀地,一陣爽朗的笑聲涌出。
「朱總管這麼說可傷感情了,孟某始終把樊當家當作是榜樣,絕無任何看輕的意思。」孟少陵輕松的語聲傳了出來。
水蔻丹瞄了眼被當場抓包的朱康臉色蒼白,旋即端出笑臉迎上來到門邊的孟少陵。
「孟少,日安。」她有禮的福了個身。
「這位肯定就是樊府的新夫人了,初次見面,你好。」孟少陵的語氣溫和,不會令人感到過于熱情或太冷淡,更不會感覺不舒服。「這是一點小心意。」他拿出一只小錦盒。
水蔻丹含笑收下。「孟少客氣了,請坐。」領著他回到大廳內。
接過丫鬟端上的茶,水蔻丹原本要往口里送,突然想起自己正招待客人,于是把杯子遞給孟少陵。
「孟某不渴,樊夫人甭介意。」孟少陵搖著手中散發出淡淡檀香的扇子,溫聲婉拒。
「還是孟少想吃些什麼?」水蔻丹意思意思的問,事實上是她有點餓了。
「來者是客,怎麼好意思要求?孟某都行。」孟少陵很是客氣。
「那桂花糕吧.」水蔻丹也真的不客氣,反正這兒是她家,她的地盤,問也都問了,是他自己說隨意的。
須臾,朱康送上桂花糕。
水蔻丹不顧沾滿了五顏六色釉料的手,直接捏起來吃。
「樊夫人適才正忙著?」
「忙?」她順著孟少陵的視線,看著自己一雙花花綠綠的手,「喔,是建立關系。」
她和樊府的女眷就是靠著指繪和聊聊長安京的事來增進感情的。
「建立關系?孟某听說樊少很疼夫人的。」孟少陵誤會水蔻丹的意思,以為她說的是夫妻之間。
聞言,水蔻丹笑而不答。
看來樊皇雅的一舉一動都在眾人的目光下,感覺跟以往她在長安京沒啥不同。
「不知孟少今日前來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孟某今日是特地來拜訪樊夫人的。」
「拜訪我?」她一臉不解,「孟少與我曾見過?」
敝了,她向來不是個善于交際的人,怎麼到了湘繡城以後好像人人都和她很熟?不是忙著避她,就是嚷著要見她。
「長安京艷府水家的五當家,只要是在商場上走動的,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喔,這樣呀!」水蔻丹顯然對這番褒獎提不起勁。
畢竟在艷府水家真正管事的是大姊水胭脂,拍她這個在大姊手底下做牛做馬賣力工作的五當家馬屁一點用也沒有。
「不過,孟某以為嫁給樊當家的合該是水四當家才是.」孟少陵這話像是在平靜的水面投下一顆大石頭,令水蔻丹再也無法心不在焉。
「我不懂孟少的意思。」強壓下心中泛起的激蕩漣漪,水蔻丹只能裝傻。
「呵呵。」孟少陵輕笑了幾聲,「孟某只是說「以為」,樊夫人怎麼會不懂呢?」
水蔻丹心里一震。
看來這個孟少陵也不是個好應付的角色,一句話彷佛在暗示她不打自招了。
為什麼大姊對這個精明的男人未曾多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