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者都要!」說完,四人手上的家伙同時往她嬌小的身子招呼去。
她心理早有準備,俐落地擋過第一波的攻勢,被迫丟開手中的藥包,趁個空隙掏出了懷中斷情劍,和他們斗了起來。這時,不得不慶幸這些日子以來的辛苦練劍。當此危急才能臉不紅、氣不端、心不慌,見招拆招尚游刃有余。
「喂!你們太不公平了吧?都不跟我打?跟一個弱女子打,有什麼意思?」在旁的端木磊忍不住哀哀抱怨;英雄救美的機會就在眼前,他當然不會放過,朗聲一喊︰「映棠妹子,你莫怕,我來助你。」擦身而上,不甘寂寞地加入戰局,形成與薛映棠各對付兩個的局面。
薛映棠初使「擎雲七式」,雖無法隨心所欲、意先于劍,但這套劍法身形輕迅、劍勢靈動,一時之間,兩個高頭大漢亦難傷她毫發。倒是那位看起來頗有兩把刷子的端木磊,「哎喲」一聲,左臂已被劃了道淺淺的刀痕。
時間越久,薛映棠對于「擎雲七式」的實戰應用就越發熟練。刷刷兩聲,「落霞孤騖」平膀而出,劍鐸上指,似東卻西,趨上擊下,一招兩劍,分刺對手手腕,只听得「眶當」兩聲,兩人手上的大刀盡皆落地。
沒放松半刻。她立即縱身躍入另一個圈子,再以「秋鴻有信」逼退另兩名大漢。
「回去告訴你家當頭,要他最好死心,因為我是不會議刻的。」清越的聲音宣示毫無商量余地的堅決。「無論如何,絕不!」
四個高頭大漢既愕然又挫敗,怎麼都不敢相信──自己竟會輸給眼前這位嬌滴滴的姑娘,然而刀在地、血在淌卻是鐵一樣的事實,容不得他們懷疑。這下,適才發狠的氣勢全消,只得狼狽地離開現場。
薛映棠收劍入懷,拍拍身上的塵灰,拾回散落各地的藥包,逕自繼續原先的路程。
「喂喂喂!你就這樣走啦?不理我?」端木磊手扶傷口,快步追上,嘴里叨叨絮絮不斷念著。「你也太狠心了吧?我受傷了耶!」
如今,他再也不能說她「步行、站立、吐納沒一樣具有高手的內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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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主……」
「知道我為什麼找你來麼?」男人低聲這,盯著躬身下屬的犀利目光,似乎直要將他剖月復挖心。
「屬下知罪!」要不是知道薛映棠人在龍襄山莊將更難奪取那把劍,他也不會急著動手。「下次再出手,屬下會……」
「你的話夠多了。」冷冷地打斷他的話,表情寒若嚴冬、「還記得找說過──沒有人會在身邊豢養一條咬主子的狗,嗯?」
「會……會主……」手腳如冰,字句顫抖著懼意。
「如果,養在身邊的狗真會咬主子,那麼-一」男人緩緩地說,嘴角突兀地揚了楊,手臂也緩緩抬起。「這只狗也就沒有繼續存活的必要!」
風刀切過火炬,瞬間焰光又合起。男人袖里倏地飛出一柄小刀,正好插在他的胸口。來不及做最後的努力,他已經直挺挺地向後仰倒,沒了氣息。
「一只光明正大咬主子的狗,和一只隨時準備偷襲主子的狗,騰格里和你,都沒有活著的理由。」
「既然傷了磊兒,你就帶著這個理由瞑目吧!」男人陰沈地笑了笑。至于心心唸唸許多年的斷情劍,以及藏放其中的絕世劍譜,如今皆已在他面前,握持在手不過是遲早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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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逐離!衛逐離!」
「怎麼了?」夜初上,她便急急喚他,喚得碧光自玉律流瀉而出,喚得衛逐離的身形凝立。
他的表情並無二異,如同尋常,淡淡漠漠的,她竟閃了神,呆呆地看著,欲話未成言,心底撩起迷離的惆悵。
「有事嗎?」急急喚他的人,怎麼現在又不說話了?
「你………」俏容斂了起來,浮著輕愁。「你沒有話說麼?」
他沈默未語。
「用晚膳時,端木叔叔勸我嫁給那個端木磊。你……難道沒有話要說麼?」
「需要我來說什麼嗎?」衛逐離微曬,碧光里的碩長身影透著寒意。「嫁與不嫁,在你,不是嗎?」
「那你呢?你在不在乎?」目光如電,薛映棠直直瞅進他的眼里,認真地問。
衛逐離沒有回答。淒涼在深邃的鐵灰色眸光里一棟而過──他,爭取的資格嗎?以一個魂體的身份……「不要不說話嘛……」黯然神傷,月光在她微低的臉龐頸項刻出斑駁的影跡。「給我一個字也好。」
「映棠……」他低聲喚她的名,沈重疼痛只能放在心底,卻難以成言。
如果可以,他願意承諾一生一世,就如同過去十三年的相伴是天經地義而絕無更改的。
問題在于,他──可以嗎?
「算了,每次你都這樣!有些話,在必要時候你要說出來。」她不是不明白他,輕輕搖了搖頭,抿了抿嘴兒,薛映棠勉強扯動出一抹笑容,凝向他的鋼水以瞳澄澈依舊。「無論如何,我一定不會答應嫁給端木磊,只是我想從你口中知道……你也希望我這麼做,就是這樣。」
「我……」承諾應許出口簡單,能否實行遵守卻不容易。他,如何能給她一個連自己都無法確定、如鏡花水月的約定呢?
兩人靜靜瞅著,千言萬語,拼不過這一時相對。
突然,她瞠大了眼,難以置信地定視著地面。「衛……衛逐離……你………」難得的結巴破壞了原先稠濃深情的氛圍。
「怎麼了?」
「你看你看!」她手往他身後的地面一指,不可思議地說。「那是……你的影子?」
衛逐離回頭飾了個視線,確實如她所言,地上有道碩長的身影,不是旁人,是他的……是他的影。這……再與她四目相對,兩人同樣詫訝。
「今兒個是十五,沒錯,但怎麼會出現影子?以往不曾這樣呀……」仰望天穹,望舒御月,在墨色黑幕縱出一輪清明;薛映棠沈吟片刻,倏然有個念頭閃過,于是連聲音都亮了起來。「莫非,與此地──龍襄山莊有關?」
「你是說,就如同上回恢復之快出乎意料,這次會出現影子也是?」他的反應極敏銳,立刻跟上她的思忖。
「嗯!」她點點頭,而且綻了個燦燦的的的笑容。「上回我還不確定,這里潛藏的異物究竟是屬至陰交寒,還是與你的肉身有關。現在,我幾乎可以確定答案了!
「哦?願聞其詳。」
「萬物求的是陰陽調和,如果長期受至陰至寒之氣,絕對沒有好處。而如今有影隨你,既然不是因為前者,那就應該與你的肉身有關峻!」
「嗯。」衛逐離點點頭,接受她的推臆。「那你有什麼打算?」
「當然是要找出來啦!這是交換條件,你忘了麼?」她頓了頓,聲音低弱下去,微帶怯意地輕啟朱唇︰「這……也是我的私心想望……」
衛逐離聞言一笑,心理滿滿的溫暖盡是感動,語氣倒似平時的沈定,說︰「順便也查一下吧,為什麼我的肉身會與龍襄山莊有關?」
順──啊──這桶淋頭而下的冷水真是讓她怨無可怨,他就不能先說點好听一點的、甜蜜一點的話嗎?不過,倒也是……為什麼他的肉身會與龍襄山莊有關?
薛映棠哀衷地嘆了口氣,囁著聲應這︰「哦,這個啊……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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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雲娘!快!」
是誰?雲娘是誰?而吶喊的又是誰?這般急促、這般慌忙,直直喊進她的心底,于是擰疼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