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黎一看見他,甚為驚訝,雖然她就是知道他在附近,但她以為只有在她遇上危難時,他才會出現。
一顆慌亂的心,在見到他之後奇跡似地安定了不少,同時也像期盼已久,終于得到了依靠一般,激動了起來。
她沒有多說什麼,抓起手帕胡亂擦著淚水,紅的、藍的……各色的妝,瞬間全部糊成一團。
「要哭,就哭個夠吧!」他溫柔地說。
她怔了幾秒,最後反而吞下淚水,吸了吸鼻子,不哭了。
她將手帕還給他,「謝謝你的手帕,我想我該走了。」
撤拉弗接過已花成一片的手帕,百感交集。
好個勇敢又自負的女孩。蘇黎拉開門,準備離開時,又折過身子問道︰「你到底是誰?」
他撇了撇唇,苦笑,「一個妳祈禱出現的人。」
「我——」祈禱出現的人?那不是天使嗎?
不可能,天使怎麼會有肉身?
「信心是開啟任何可能事情的關鍵。」他說。
「你也是基督徒?」她又問。
「算是吧。」
「不論如何,還是謝謝你。」話落,她揮揮手,轉身就走。
她走後,他慢慢拿下面罩,單同和保鑣此時也由暗處走至他身邊。
單同拿著另一件長大衣為他披上,「老板,外邊在下雪。」
「謝謝。」他說︰「回去醫院。」
「是的。」單同應道。
上車後,單同忍不住又再次勸道︰「老板,你真的不須如此辛苦親自出馬,由我或是其他同門保鏢保護她……」
單同的話未說完,就被撒拉弗截斷,「她是我的責任。」
「老板……」單同還想再說什麼。
「別再說了。」撒拉弗的聲音中,有著不容人反駁的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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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黎趕到醫院,主治大夫泰格仍在急救室中,護理長則在一旁安慰她︰「妳父親的情況雖然沒有預期中的好,但是泰格醫師是個非常優秀的醫師,請相信他會全力搶救妳父親。」
「謝謝。」她抬頭對護理長道謝,正好對上護理站上一幅巨幅的天使畫像。
她怔了一下。這天使和一般人們認知的天使極為不同,他共三雙翅膀,而且有四個頭。
在天使的記錄中,有特別描述熾天使——撒拉弗,他是以六翼四首的方式顯現在世人面前。
護理長注意到蘇黎的目光所在,便拍了拍她的手,「妳相信神或天使嗎?」
有如調色盤的那張臉一下子猶豫了。她本該回答相信,可是這一刻她猶豫了。
「沒關系。」護理長理解地再度拍了拍她的手,「神自有他的安排。」
「謝謝。」她只能回應這句話。
「對了,這里有一封妳的信。」護理長從口袋中取出剛才由一個小弟手中接到的信封。
「我的信?」她覺得不可思議,因為要寄給她的信,怎麼說也該寄到她家里才對,但她還是接下它。
她到一旁拆信,發現里面有一張即期支票,正好是她這些天工作的薪資,另外還附上杰奎琳寫給她的信——莉莉︰
今晚發生的潑酒事件,我知道不是妳的錯,但我們不能再聘請妳了,因為那三個女人來頭不小,我得罪不起,所以只好請妳另覓高就。
至于她們要妳賠償的八千美元,已由一個戴著面罩的男子付清,奇怪的是,他也警告我們不可再讓妳到這里上班。在雙重的壓力下,我只有放棄妳這個好員工。
妳聰明伶俐,是個好幫手,但是我說句體己的話,這個環境不適合妳。好好找份工作,錢也許沒這麼多,但或許可以避免淪落「地獄」。我已身在「地獄」,因此知道當靈肉都出賣後,就什麼也不剩了。
很可悲,但別同情我,妳要好好地站在陽光下,也許有天天使會來幫助妳——如果妳相信有天使的話。
最後,祝妳好運。
還有,別再來找我或回到這里。
杰奎琳
看完信,蘇黎感覺自己好像月兌了層皮。若不是那個蒙面人多次相助,只怕她早已成了那群惡狼的消夜了。
她曾對蒙面人的身分感到好奇,也想正式謝謝他,但總因夜店的工作忙得不可開交,再加上近日父親的病情讓她擔憂不已,以致一直無法把握機會謝謝對方。
握著信與支票,她感到好無助。
窗外依然下著雪,她抖了子,才想起她身上這件長大衣,是那個蒙面人為了遮掩她被扯破的制服而月兌下來的。
她的手指不自覺地撫著大衣。
這毛料好柔軟、好舒服,就像他的人一樣,總是在她最需要的時候出現,讓最她感到好安心、好溫暖。
他真是個好人,下次若再遇到他,一定要好好把握時機謝謝他,可能的話,她想看看面罩下他的真實臉龐……
扣上了扣子,她將信及支票放進大衣口袋,在醫院長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急診室的紅燈仍然沒有熄滅,她只能虔心祈禱——
「神啊,請為我留下我的父親。」
不遠的後方,高大的撒拉弗一直注視著蘇黎的一舉一動。
睇著蘇黎無助的單薄身影,一股強烈想陪伴在她身邊的,終于使得從來只隱在她身後保護她的撒拉弗,從暗處走向她。
他靜靜地在她身旁坐了下來。
蘇黎察覺到身邊有人,抬頭望了對方一眼。她似乎在哪里見過他,可是一時卻想不起來。
撒拉弗只是靜靜地看著前方,好似他和蘇黎一樣都是守在急診室外的憂心家屬。
兩人就這麼不發一語地靜靜坐著。
今晚發生太多事情,她累了,也許下意識知道他是個可以讓她放心安歇、全心依靠的避風港,所以沒多久她就睡著了,頭也往撒拉弗身上靠了過去。
撤拉弗動也不動地承受著蘇黎的重量,深怕梢梢移動就會驚擾到她,破壞了她好不容易得來的睡眠。
他梢側過頭,凝視這張五顏六色糊成一團的臉,幾度打算為她潔淨,最後還是作罷,決定讓她靜靜安睡。
女人的美丑不在于化妝與否,而在于她的想法。
她拒絕他全額支付住院的開支,毅然到夜店打工,不願同流合污陪客人出場或是跳上空舞,只是安分地擔任一個端酒的女侍,這樣的堅持令他感到驚異,是什麼力量讓她如此自愛與「頑強」地活在紐約這個大染缸中?
他就這麼任她挨在自己的臂膀上,她似乎覺得那是一道安全的屏障,也像舒適的枕頭,幾經扭動,仍然沒有醒來。
從凌晨兩點、三點……臨近五點,她仍然熟睡,而他則是一動不動地任她倚靠著,盡避他手臂已發麻,仍是不願移動,就怕吵醒她。
但是現在,天快亮了,他該走了。
突然,他听見她的聲音︰「天父,真的有天使存在嗎?」
撒拉弗嚇了一跳,看著她,發現她是在說夢話。
「有嗎?」她仍然問著。
「有的,我親愛的女兒。」撒拉弗回應。
她仿佛听見了,滿足地再度沉睡。
他喚了人來為她弄了個枕頭,自己緩緩抽離。
臨行前,他還特別令人為她做了些事,才安心地離去。
天才剛亮,蘇黎就醒了,下意識地往身旁看了一眼,昨夜坐在身旁的那個男子不見了,她內心沒來由的有點失落。
這時急診室的紅燈熄了,累了一晚的泰格醫師上前對她說︰「妳父親的病況目前暫時穩走下來,但還不能見客。妳也累了一晚,先回去休息,下午再來吧!」
「謝謝你,謝謝你泰格醫師。」她連連致意。
「我只是盡我的本分。」泰格瞄了一眼在蘇黎身邊不遠的特制餐車,「對了,妳的早餐別忘了吃。」他說完即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