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她的法術怎麼會失靈了呢?趕快再把它們變回來。
「看什麼看?一堆玉葫蘆看久了就能變成亮澄澄的黃金嗎?」樊素表面說得輕松,內心卻大為緊張。按照她的道行,變出來的任何東西,都不該在片刻之問便自行消失才對;不是有人暗中使壞,故意跟她過不去,就是她的功力大減。可,怎麼會呢?
伊彥陽被她搞胡涂了,方才明明不存在的東西,這會兒好端端的堆在柴火下。他相信他不是眼花,而是……錯覺?她使的莫非是障眼法?
他將手中的玉葫蘆小心翼翼地放入懷中,如果到了明日它依然還在,他就饒了她,否則……
「別讓我逮住你的小辮子,我不會輕易放過你的。」在她美麗的翦水雙瞳中,他瞥見更勝于紅絹的靈燦可人。
寒風透窗而入,拂起一陣醉人的馨香,觸動他久違的狂潮。伊彥陽倉卒推開樊素,逃難似地沖出柴房。他想躲開她。
其實,躲的是他自己。
第四章
樊素只被囚禁了一天一夜,就讓秦大娘無罪開釋了。
「你在找什麼?」她跟在秦大娘身後,看她在柴房里上上下下做地毯式的搜索,不覺好笑。
「少爺告訴我,這里頭藏有二、三百只的玉葫蘆,而且還是你發現的。」秦大娘張著精光四射的眼珠子,朝她身上猛轉。
「他腦筋混沌,胡言亂語,你也听他的。連柴房都有玉葫蘆可以撿,花叢下豈不是有黃金可以挖?」憑她小小六百歲的道行,想要讓變出來的東西永不會消失,需要耗費極大的法力,她不願做這種無謂的犧牲。
咚!秦大娘二話不說,登時跪倒在地。
「你這是做什麼?」樊素被她突如其來的舉止嚇了一大跳。
「姑女乃女乃饒了我吧,我……我是不得已的,都怪我生了一個沒用的兒子,做一行賠一行,連我的老本都賠光了,此刻又臥病在床。我真的無路可走,才會去偷少爺的黃金,我現在就去把它挖出來,放回原處,只求您千萬別告訴少爺,老婆子我給您磕頭。」她老淚縱橫,伏在地上連連磕頭。
「起來起來,你甭折煞我了。」樊素急著阻止她做出如此令人費解的舉動。
「除非你答應我不告訴少爺,不然,我就一輩子不起來。」秦大娘十分堅持。
樊素嘆著氣看她雙眼盈滿淚水,一副乞憐的模樣,早就同情心大發了,何況她根本是隨口胡謅,怎知會歪打正著,掀出她盜取伊家黃金暗藏花叢中的底細?
她集中心神,希望能了解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但三魂七魄始終渙散飄移,令她使不上勁。
「我答應你便是。」
「真的?」秦大娘破涕為笑,沒想到她家少爺視為眼中釘的女子,居然有副菩薩心腸。「老婆婆我一輩子都會記住你的恩情的。」
「免啦,你只要告訴我,伊彥陽和紅絹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很好奇,那個曾經得到過伊彥陽深情憐愛的女人,究竟有何過人的魅力?
「你以後千萬別再直呼少爺和少女乃女乃的名諱,當心討來一頓好打。」秦大娘好心告她。
樊紊不悅地扁扁嘴。她還沒咬他呢,他就敢動粗?
「他經常打你們?」肯定是,瞧她一副老鼠見到貓的膽怯樣就知道。
「從來沒有過。少女乃女乃過世以後,他雖然變得冷淡寡言、火爆剛猛,但待下人依然寬厚如昔。」坦白說,伊家的奴僕們對他是敬愛有加的。
「沒道理,既然如此,你們為何那麼怕他?」
「因為長老怕他呀,嚇,你不曉得,少爺和長老們一吵起來,屋頂都快掀了,誰不怕?」秦大娘提到這,猶面有懼色。
「為什麼吵?家產?」回想伊彥陽講到買她的二百七十兩文銀時的刻薄相,他包準小氣得無以復加,這個人絕對有可能為了錢跟人家大干一場。
「當然不是,他是伊家唯一的繼承人,有啥好吵的?是婚姻。長老們三天兩頭逼他續弦,惹得他很火大。」秦大娘述及伊彥陽的牛脾氣,眼中不經意地流露出慈愛的光芒。
她慈藹可親的樣子,令樊素羨慕死了,幾百年來,從來沒有人對她那麼好過。都怪他,要不是他,她現在早成仙了,何需待在這滾滾孽海中打轉?
她要奪走他所有的關愛,任何人對他的愛,她統統要奪走,他沒權得到這些,他是壞人,是凶手,是個該在眾叛親離之後,孤苦無依死去的大混蛋。
「他不是很風流,三妻四妾正合他的需要,難道他要當一輩子的火山孝子,否則干嘛不娶?」浪蕩子,樊素認定他之所以不娶的主要理由,是因為品行太差。
「你跟少爺上輩子有仇嗎?盡是編派他的過錯?」秦大娘覺得伊彥陽也很不對勁,才見過樊素二次面,就活似踫上冤親債主,非除之而後快。
「你猜得完全正確,我們不僅有仇,且是血海深仇。」她知道說了實話人家也不會相信的。
「是,你們是冤家路窄,盼老天爺行行好,讓你們成為歡喜冤家,就阿彌陀佛了。」依秦大娘看來,樊素長得水靈秀致,心地又好,正是擔任伊家女主人的最佳人選,伊彥陽不該錯過這麼好的對象。
我有這麼倒楣嗎?
樊素咧開嘴,笑得好難看。
不一會兒,怡柔神色慌張地走了進來。
「大娘,你找到玉葫蘆沒?少爺要你即刻到書房去,全數交給他。他還說,一個都不許打破,否則……家法伺候。」怡柔害怕得講話都吞吞吐吐。
「少……少爺真的這麼說?」秦大娘在家待了四十幾年,從沒听過伊彥陽搬出家法來威嚇過誰?他今兒是吃了炸藥啦?
「他唬你的。」樊素才不要浪費法力,變那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兒討好他。
「不,少爺從不唬人,他向來說一是一。大娘,你快點呀!」怡柔明顯已經被伊彥陽嚇得魂不附體了。
「我……」秦大娘六神無主,只得向樊素求助。「好姑女乃女乃,你把玉葫蘆拿出來吧。」看她兩腿發顫,似乎又要俯地跪拜。
氣死人了,他存心跟她過不去。樊紊杵在原地,猶豫著該如何是好……
「素姑娘,」怡柔已忍不住彬了下去。秦大娘見狀,馬上跟進。怡柔顫聲道︰「你就行行好拿出來吧?怡柔從沒見少爺那麼火過,那些玉葫蘆對他一定很重要,請你還給他好不好?」
秦大娘看她動也不動,心想再求也沒用,于是大義凜然地站了起來。
「沒關系,我不勉強你,挨幾個板子要不了我的老命,我……去了。」伸手拉起怡柔,二人相偕步出房門。
「等等!」她一再告誡自己不可心軟,不濫用同情心,卻還是認輸了。「拿去吧!」這回不僅變出二百只玉葫蘆,還免費贈上一個麻布袋。長此下去,說不定大仇未雪,她已經氣竭而亡了。
「素姑娘——」秦大娘和怡柔有一大缸的感激話要說,樊素卻一個字也不想听。
「快去交差吧,晚了恐怕連我一起遭殃。」她必須趕快回房休憩,閉目養神,希望能恢復些法力。
◇◇◇
樊素疲憊地回到臥房,不想房里已經來了二名凶神惡煞——伊彥用和季月理。
看季月理狡猾地歪著嘴笑,她就知道霉運又找上她了。
「這回又打算栽什麼贓給我?」她往床上躺得四平八穩,暗示伊彥陽可以任意宰割她。反正她今天倒楣得已經有夠徹底了,她不想辯解,不想使出法力,大不了重新找副皮囊暫住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