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顯然,她的昏睡,溫玉已在眾人跟前做了解釋。他讓所有不知情的人以為她是不小心喝了他珍藏的酒才醉的——他似乎還沒讓溫真夫婦知道她屢次要殺他,和兩人打賭的事。
沒錯!她不得不承認,即使他小人得很,他還是贏了。
不過,就算她君子地履行了賭約,她還是不會放棄殺他的主意。所以,她直接向溫真探問溫玉的去向。她不知道溫真心里是怎麼想的,或者聰明地懷疑到她的身分、動機。
在她編以對溫玉好奇,甚至暗示喜歡他的借口下,她得知了溫玉的去向。
溫玉正前往武當山,他要代表溫家堡祝賀武當派新任掌門即位大典——這是溫真透露給她的答案。
她立刻追隨溫玉的方向而去。不過在離開溫家堡的前一刻,她終于把爹娘交代的信函吩咐下人送到溫真手上。
既然得知了他的去向,她有自信,不用三天便可以追上他——更何況他還是個帶病在身的病書生——她不相信要追上一個病書生需要花多久的時間,她有這樣的信心。只不過,這樣的信心在第五天仍不見溫玉的行蹤時稍微動搖了一下。再接著,第六天、第七天……第十天,她開始懷疑她被騙了,幸好就在那時,阿鳥偶爾從一些路人口中得知了溫玉的蹤跡。
溫玉和單九的外型太過顯著——一個俊美得令人難忘,一個巨壯得讓人震撼。這樣一對顯眼的組合只要有人見過一定記得。所以,段小憐終于在第十天後改變原先悶頭猛追的策略,開始向路人詢問二人的行蹤。
她成功了。
至少她得到前天單九駕著馬車,甚至昨天兩人經過了哪個地方的訊息。
不過,她明明得到了溫玉就在前頭的行蹤訊息;可想不通的是,不管她再怎麼快馬加鞭往前直追,就是看不到溫玉,甚至是溫玉的馬車……段小憐不信邪。
她一直有個奇怪的感覺,有時候她可以強烈感覺到溫玉就在周圍,甚至就近在咫尺——因為一種屬于他才有的獨特藥香氣息,有好幾次淡淡地混在空氣中驚擾了她……她記得那獨屬于溫玉的氣息,她知道自己的嗅覺是最敏銳的,可是溫玉怎麼可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在她四周晃蕩卻見不到他的人?
這種詭異的感覺只有她有,而一點異樣也未察覺出的阿鳥卻以為她是追不到人,所以追得精神恍惚了。
是麼?難道真是她的幻覺?因為她太急箸要追殺溫玉才會產生這樣的幻覺?看來她連自己的感覺也不能信任了。
而這一夜,經過了偷兒的驚擾,她又感覺到了……不!她听到了。這回她是確確實實听到聲音了。
那輕咳聲——是那該死的病書生的?對于日思夜想要殺的人的聲音,她不可能錯認。
段小憐,很快就來到了隔壁——也是偷兒還沒有機會洗劫的客房門前。
她用力拍了下房門。
「溫玉,我知道你在里面!開門!」她半點也不掩飾她的怒火。
還以為里面的人會當縮頭烏龜地躲起來,沒想到她還沒敲第二下,門已經開了。房里透出了柔和的燭光。而木扉一啟,一尊巨大駭人的身子一擋在門。幾乎就擋去了所有的亮光。
單九。
段小憐沒被這巨塔般的影子嚇到。事實上,一看到這巨人,她只感到一陣痛快!
她仰頭,直瞪著頂上面無表情的巨人。
「你知道我有辦法讓你立刻躺在地上當尸體,我只要找溫玉。」
明知她說得不假,單九卻未顯出半絲懼怕神情地繼續杵在門口當門神。
「九哥,我和段姑娘有事想談談,你先在外面等等……」
單九的身後,溫玉溫文如昔的嗓音低低傳來……就在段小憐乍听到她追尋了許久,恨不得盡早殺了的人的聲音時,她的心竟狠狠顫動了一下,仿佛……仿佛期待這聲音已久……猛地,段小憐屏住了呼吸,被自己這詭譎的念頭嚇了一跳。
眼前,巨大的影子已經移開。房內,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正用著依然能教人感到天下太平的笑顏面對著她。
看到溫玉那張欠揍的笑臉,段小憐的戾氣立刻漫過了一剎那的失常情緒。
「小姐,也許你可以先跟玉公子談談,說不定你可以不必殺他……」扯了扯她的衣袖,阿鳥又緊張了。
阿鳥原本期望她們愈久找到溫玉,或許小姐殺他的意願就愈低,或許到時她阿鳥也想出了可以勸小姐不殺他的辦去,可是……可是沒想到她們還是踫到了。唉呀!她又頭大了。
段小憐睨了愁眉苦臉的阿鳥一眼,朝她惡意地勾勾唇角便將她留在門外。
段小憐一腳就踏進了這男人的勢力範圍。敏感地,一種屬于他的淡浮氣息立刻襲向她的知覺感官……可惡!就是這種感覺。
「段姑娘,好久不兒,你好麼?」溫玉首先對她打招呼。
他們終于見面了。看著眼前眉眸之間盡現殺意的小泵娘,溫玉發現自己還滿思念她這副恣性縱情的狂放神態。
他一直知道她就追在身後,而且緊追不舍。有幾次,她甚至就近在他身側,他看見她了。不過他很驚奇地發現,雖然她看不見他,卻似乎可以感覺到他的存在……有意思!
她要殺他,他是該躲的;不過眼看她逐漸失去耐性,他倒感到不忍了。
他決定,是該和她談談的時候了。所以這回,即使他有辦法再次避開她,他卻沒這麼做。
段小憐,他十七年來無緣謀面的未婚妻。
溫玉決定解開他這未過門小娘子一見面就打定追殺他到底的謎——畢竟莫名其妙橫死在一個小泵娘手中可是件非常不好玩的事。
溫玉承認,即使之前他已隱約猜測出段小憐的身分,不過就在無意間完全解開她身世之謎的那一刻,他還是不知道該嘆氣或該笑。
從她來到堡中開始,她的姓氏、她不經意透露出的蛛絲馬跡,都在在敵人疑竇;同時也讓他有機會串連起所有的疑點,歸結出她的來處。而就在那一晚,他證實了。
就在他留在堡里的最後一晚,她喝下「一日醉」醉昏的那一晚。她一直貼身佩掛的鏈子不小心翻露出來,再加上一封被她放在枕下未留意掀露出來的信函,她的身分立刻大白,她再也無所遁形……「紫騰玦」——溫家代代相傳,刻著溫家特殊圖騰標記的「紫騰玦」,在十七年前落入了救了他一命的赫連姨手中,做為兩家結親的信物後,整整十七年未現蹤跡。如今,「紫騰玦」出現在一名十七、八歲而又恰巧姓段的少女身上,到此,傻瓜都可以確定她是誰了,更何況還有那封信……那封信,那封署名收件人為溫氏老夫人,也就是他娘親的信,寫信的正是段氏夫婦。里面略過問候與濃濃的思念不提,有關段家失去音信十數年間的遭遇與段小憐的事都清楚明白說了。于是,他不但真正確定段小憐是他自小訂下親事的未婚妻,更知道了一樁大秘密……亦天宮。
他怎麼也想不到,最近在江湖上掀起陣陣浪濤,令他們有些頭痛的神秘組織,竟然與他們有著密切的關系段家,正是亦天宮的主人。
連他大哥溫真也嚇了一跳。
不過,所有疑團幾乎解開了,唯獨一個重要的關鍵還卡在那里——段小憐殺他的動機。
溫玉頭痛,非常頭痛。
段小憐已經站在他眼前,直射向他的視線宛如寒光冷劍。
「我不好。不過有一個方法可以讓我很好……」她假意回笑他的問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