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難道不信任我們?」男人的神色出現少許不和協的激動;而他身後兩名黑衣人也悄悄互使了一個眼色。
拾老大受原無涯之托,自然有責任保護她的安全。此時他開口了︰
「你們不是說有大姑娘的親筆信函?拿給蝶姑娘看看不就行了。」他也想驗證他們身分的真偽。
罷才小二進來告訴他,說有三個男人要見南蝶姑娘,他心覺有異立刻前去探問。只見這三人一派溫和無害,說出了要見南蝶的目的,他才知道原來三人是她姊姊請派來的,而且他們是看到留在破廟的訊息才會來這里找她;他們的理由充分,並無任何破綻,所以他才會讓他們來見南蝶。
聞言,為首的男人才被點醒似的立刻從懷里掏出了一封書信遞給她——
「在這里,這是南蟬姑娘親筆寫的。」他迅速恢復了正常神態。
盯著他手上的書信好一會兒,南蝶才終于接下它。
她取出里面的信紙,只見紙上寫著寥寥數字——
蝶兒︰
速來與姊相晤姊蟬筆「蝶姑娘,是不是令姊?」拾老大見她一直看著手中的信,久久沒抬起頭來︰他的心已經敲起了警鐘,全身蓄勢待發。
而那三名黑衣人此時也迅速交睫了一眼,似乎準備要采取什麼行動……
隨著南蝶的默然,空氣中逐漸凝聚了一股緊張的氣氛。
突然——
南蝶將那張信紙對折、再對折,她的動作顯得十分認真、仔細,令她面前的眾人也不免提著一顆焦躁期待的心情看著她。
終于,她仰起頭來,無瑕的小臉上有著困惑不解。她水靈清幽的眸直視著拿信給她男人。
「這信……是你寫的嗎?」她的聲音輕輕怯怯的,卻帶給眾人石破天驚的震撼效果。
三名黑衣人同時失控地倒抽口氣,而拾老大更是警覺不對勁,已經準備要對付他們了。
「南蝶姑娘,你怎麼會這麼說?此信確實是出自南蟬姑娘的手筆,莫非姑娘認不出來?」為首的男人失常只是一瞬,而後又鎮定地笑了笑,並不害怕她真看得出實偽。
南蝶怎會認不出?從她懂得提筆開始,她寫的第一個字是姊姊一筆一劃教出來的,認得姊姊的字就像認得姊姊的人一樣自然。她第一眼就看出信紙上的字「像」姊姊的字,卻不是姊姊寫的。她只是想不透為什麼有人要學姊姊的筆跡寫這封信?
她把紙又裝進信封里還給他,視線移向比他們稍令她心安的拾老大,其實她比任何人都敏感這空氣中不穩定的氛圍。
「那不是……姊姊寫的字。」她搖頭,且直言坦率。
她的話無疑是在平地震起了一聲響雷。
老江湖的拾老大在她話聲一落便疾速如雷地閃到她身前,面向三個已經可以確知意圖不軌的男人,他威猛地喝問︰「你們究竟是誰?為什麼要捏造這封信?快說!」
黑衣人既被識破,也就不再假裝下去了。冷哼一聲,三人取出暗藏的短匕,迅速移動身形將南蝶和拾老大兩人包圍住。
「你還不夠資格知道我們的身分!快快交出這丫頭,或許我們可以考慮饒你一命!」
發狠話的黑衣男人露出了凶殘的笑,道出他們真正的目的。
「放屁!」拾老大動怒了。這三個臭小子竟當他是省油的燈︰想當年他盤踞大山揮令數百個強盜時,他們還不知斷女乃了沒喇。「你爺爺我要是讓你們帶走她,找就是王八烏龜!」
三個黑衣男人根本不將他放在眼里。
「那你就等著當王八烏龜吧。」說完,三人同時往他身上動手。
雖然從良當酒館老板已經八、九年了,可拾老大的功夫也沒閑下一日。他大喝一聲,抽出纏在腰上的皮鞭便迎擊上去。一時之間,只見數條人影夾雜在刀光鞭影中。黑衣人的武功不弱,況且又是三個圍攻一個;而拾老大吃虧的地方是還必須保住南蝶的安全,所以沒多久黑衣人逐漸佔了上風……
後院傳出的擊斗聲終于引來前面的人,幾名拾老大的手下一過來便看出了不利于他的情況,立刻加入戰場。
情勢一下子似乎扭轉了,三名黑衣人反而被包圍住,看樣子是跑不掉了。可就在這時——
其中一個黑衣人不知道丟下了什麼東西,一陣濃密的煙霧迅速冒出,頓時彌漫的濃煙中還帶著刺鼻的辛味。未提防之下的拾老大他們吸進了一口,馬上被嗆得眼淚直流,一時亂了陣腳。
「老……老大……咳咳……」
「咳……老大……他們逃走了……」
黑衣人成功地制造出一場混亂的場面,等到這陣嗆人的濃煙消散,眾人才驚覺黑衣人早已不見蹤影了。
拾老大的視線疾遠在四方梭巡過一遍,驚駭更甚。他又急、又恨、又怒地一抽鞭,呼喝著︰「他娘的!他們把蝶姑娘擄走了!立刻出動所有弟兄把人給我找回來,找不到人,誰也不準回來見我!」
盛怒之下的拾老大下了這道令眾手下頭皮發麻的命令,于是整個客棧,包括在明在暗的所有人幾乎傾巢而出。
想讓他拾老大當王八烏龜?哼,那三個臭小子!
第三章
南蝶是被一陣劇痛驚醒的。
還沒睜開眼,她便被搖晃得厲害的感覺弄得害怕不已,接著是那種全身骨頭快被蕩散的疼痛。她張開眼楮,卻發現看不見任何東西︰而耳邊不斷傳來撻撻的紊亂巨響,讓她頭痛欲裂。
她試圖在全身陷入痛楚之余找到自己還能活動的任何一點空間,可南蝶卻發覺她最終只能喘著氣,任由劇烈震蕩所帶來的痛繼續折磨她。冉加上她的頭還朝下,不舒服的感覺更加強烈,她快暈了。
發生了什麼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她會在這里?
胃里的東西似乎正翻攪著要從她嘴里吐出來,她難過地強忍著。耳邊听到一陣嘶鳴聲,她知道自己是在馬背上,卻怎麼地想不出為什麼自己會在馬背上?
她好難過、好難過……
就在她難受得快要暈過去之際,馬兒的步伐漸漸慢了下來;直到它終于完全停止,她的感覺還是處在天搖地動的狀態,只是不舒服的情況減輕了。
「已經甩掉他們了,還要再繼續趕路嗎?」一個冷冷的聲音彷佛從遙遠的地方傳進她的耳朵。她好想趕走這令她頭痛加劇的聲音,可是她只能申吟著。
「這丫頭醒了。」另一個近在她身測的聲音在她申吟後突地響起。
在說她嗎?南蝶費力地掙扎了一下,腦海中似乎浮現了什麼畫面……
「醒了倒好。捉了她大功一件,我看若是能再從她口中問出那件東西的下落,說不定我們還能升個堂主的位置來坐坐呢……」第三個聲音充滿了貪婪。
「如果你想早一點死就先問吧。」冷冷的聲音顯然深謀遠慮得多。
南蝶終于想起來。她在一陣突如其來的濃煙中被人塢住嘴,接著什麼也不知道,然後又醒來……
這三個聲音的其中一個,是被拾老大帶進來的三人中拿信給她的那個男人的。
「前面有間破廟,我們今晚先在那里休息,明天再趕路。」
就在她思索的當口,她身下的馬兒又開始被驅策往前跑,于是她又陷入了顛簸晃蕩的痛苦中。
似乎過了好久,她才終于被人從馬背上抓下來、放到堅實的地面上,而她也還處在半昏沉的狀態中。
眼前的黑暗被撤除,南蝶慢慢睜開眼,蒙蒙隴隴的光線刺激著她的眼。
有窸窸窒窒的不明聲響、走動的腳步聲,接著她看到了溫暖的火光,還有圍在火堆旁的兩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