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但我的眼里看見了你,心里也看見了你。」
她上了妝,雖然氣色看起來不錯,但是縴細的身體四肢,更加凸顯了她的肚子。
「你病了嗎?為什麼這麼瘦?」」
「我當然病了。」她靠在他胸膛上,「我因為想你而病了。」
原本說的七七四十九天,卻多延長了快一倍,讓她想念得無以復加。
還好月復中的胎兒給了她全新的力量來等待。
「傻瓜。」他低頭在她頭頂上一吻,「那我一定是病入膏盲了,因為我連睡著都會夢見你。」
她低低一笑,拉住他的手模著自己的小骯,「你感覺到了嗎?」
他眷戀的看著她的臉,眼光一刻也舍不得離開,「為什麼要抹粉?我想好好看看你。」
「抹了粉漂亮呀,難道你不喜歡我打扮嗎?」她語音充滿喜悅,「你感覺到了嗎?」
一陣輕微的震動突然從她身上傳到他手上,把他嚇了一跳,「你……」
她低頭一笑,「傻瓜。」
韓斐頓時目瞪口呆,「難道你……是愛月小築那天?喔喔,我的天呀,我真不敢相信!」
長生懷孕了?
她肚子里正在孕育一個屬于他們的小生命。
「你要當爹了。」她微笑,沒把月名雪也有孕的好消息告訴他。
像這麼重要且充滿喜悅的事,一定要她親口告訴他才有意義,她不能搶走這份愉悅。
他一把抱起她,歡呼著轉了幾個圈,這才詫異著她原本圓潤的身體,居然變得如此瘦弱。「長生,你要當娘了,為什麼還這麼輕忽自己的身體,我不是要你多吃一點嗎?」
「我還不夠會吃呀。」她笑著,卻聲音虛弱,「多壽都快被我的好胃口給嚇壞了呢。」
韓斐奇怪的看著她,「我覺得你似乎有些怪怪的,累了是嗎?」
「是呀,你眼力真好,我有點倦了。」」
她的體力消失得很快,才站著跟他說一會話,就虛弱得快要軟倒了。
他馬上打橫的把她抱起,「我舍不得你太累。」
他大步走進屋子里,突然想到了說。
「對了,我剛剛看見一只狐狸,咱們府里怎麼會有狐狸?」
袁長生有些疑惑,「狐狸?怎麼會。」
不想讓她多傷神,韓斐一笑,「大概是我看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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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夫的藥很久以前就掩飾不了袁長生的癥狀。
所以當韓斐發現她其實病得非常重,每次咳嗽都會出血時,嚇得都要瘋了。
許許多多高明的大夫被請進府來,卻個個搖頭離開。
就連皇上派來的御醫,也在診過脈之後狂搖頭,「王妃的病是痼疾,已是病入膏盲,我也無能為力。」
韓斐被這些相同的話折磨得失去理智,沖著他吼,「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長生不會有事,她只是染了風寒,你開幾帖藥給她吃,你開呀,她會好的!」
「老夫真的無能為力。」
韓斐憤怒到不管他是皇上派來的,照樣將他踢出去,「庸醫!都是庸醫!」
多壽低垂著頭,她的冷靜對照著他的暴躁,顯得相當怪異。
「可惡!可惡!賊老天王八蛋!你拿走我的視力呀,你打個雷下來劈死我呀!就放過長生不行嗎?」
多壽輕聲說︰「王爺,小聲些,別吵醒了小姐。」
他回頭看著她,眼中露出痛苦和悲憤,「她病了很久,是不是?」
「是。」
「為什麼不告訴我?」他握著拳,突然恨起她的安靜。
「小姐不讓我們說。」她冷漠的回答,「王爺也不關心。」
「你……」一股怒火直涌上心頭,但他沒有發作,他知道多壽說的是實話。
從來他就只想傷害她,沒有關心過她。
他一直是個睜眼瞎子,不知道她那單純燦爛的微笑,是縴弱不堪的病體支撐的。
而當他真的用心看見她的愛時,卻又瞎得看不見她的病弱。
「我去拿小姐的藥來。」多壽一古腦的往外走,彷佛她的心跟著主子一起睡著了。
韓斐不能在多壽身上發泄他的怨恨,只能大叫著將房內的擺設砸個稀爛。
聲音驚動了始終昏昏沉沉的袁長生。
閉著眼,她虛弱的開了口,「斐、韓斐。」
他立刻沖過去,中途被跌倒的凳子絆了一跤,連滾帶跑的到她身邊,用力握住她冰冷的手,眼光絲毫沒有離開過她的臉上。
她的呼吸微弱,失去的恐懼不斷折磨著他。
「長生,你不會有事的,你不用害怕,你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听見了他的低語,她的睫毛微微顫動,跟著睜開眼楮,一看見韓斐一臉驚慌的守在她床前,便有點抱歉的笑了笑。
她覺得好累,一直想睡覺,不能清醒著跟他多談談,她覺得很愧疚,她有好多好多話想跟他說。
多壽端著藥走到韓斐旁邊,他將藥碗拿過來,柔聲說︰「吃藥了,好不好?」
袁長生柔順的點頭,「不會傷到孩子吧?」
「不會的。」
多壽把她扶起來,而韓斐則是小心翼翼的喂她吃藥。
她皺起了眉,雖然藥苦難以入口,但仍是柔順的一口又一口吞下。
「苦嗎?」
袁長生搖搖頭,「良藥苦口。」
她知道無論什麼藥都救不了她,肯吃,是為了讓他安心。
他一定急著想為她做些什麼,就像她當初堅持一定要在他失明時照顧他一樣的心情。
「只要你肯乖乖吃藥,就一定會好起來的。」
他苦澀的說,語氣雖然堅定,但看著她病弱的模樣,心底那股不祥,卻逐漸擴大。
「想想我們還要去的許多地方,想想你親手種的水仙還沒開花,想想我和孩子不能沒有你。」
她柔情萬種的看著他,「我會的。」
袁長生雖然困倦已極,但生怕以後再也見不著他,因此努力著不肯閉上眼楮。
她知道她快死了,人總是有很奇怪的直覺,在面對生離死別之際,那種直覺又更敏銳了些。
雖然她努力的想要多活一些時日,但是吃進去的藥,卻總是有如石沉大海,完全沒有反應。
她臥在床上,柔順的接受韓斐四處找來的大夫診治,一口又一口的吞著藥,但是卻越來越消沉,越來越瘦弱。
她要韓斐扶她到窗邊坐著。
就快要臨盆了,她要留住最後一點力氣,將唯一能給他的孩子生下來。
澄淨無雲的天空,金色的太陽籠罩住她,帶來了一些暖意,但她的手卻依舊冰冷。
那雙玲瓏玉潤的手,在陽光的映照之下,青色的血管似乎要出來,淺粉色的指甲,是如今她身上唯一圓潤的部位。
韓斐心痛難當,握了握她的手,那份縴細和冰冷,深深切切的傳遞到他身上。
他知道她就要死了,慌亂得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個即將到來的時刻。
「斐,我有話想告訴你。」
看著她那閃著不舍和遺憾的眼眸,他隱約知道她要說的是什麼。
「不,不要說。」他深深的看著她,一語不發,良久才道︰「我害怕。」
她微笑,坦然的說︰「你怕我死?」
他緊緊的抱住了她,將頭埋入她的肩窩,滾燙的熱淚燒灼了她的肩頭,也燒灼了她的心頭。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她的韓斐是真的很傷心、很傷心了。
袁長生輕輕抱著他,撫慰著說︰「傻瓜,我不會死的,你听我說……還記得你那年放生的白狐嗎?」
白狐?韓斐凝目望著她,「長生……」
「噓。」她將手指擱在他唇上,柔聲道︰「我要告訴你,我就是那只白狐。」她溫柔的撫著他的臉,「我來,就是為了報答你的恩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