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許多的不舍和疼痛。
「來這里已經耽誤了我的修行,我不能再繼續留在這里,只要回到屬于我的地方,我就會好了。斐,你讓我走,現在就放我回去,免得太晚!這個孩子,到時候我會托人帶來給你,請你好好的扶養他成人,我們的緣份己盡,我不能再為你誤了修行,我得活下去,你明白嗎?」
韓斐不明白。
但他卻清楚她的用意,她為了不讓他傷心痛苦的苦心。
他能怎麼做呢?
他只能夠含悲忍痛,讓她帶著笑容安心走開。
「長生,我愛你,生生世世都愛你,如果你真是白狐,那麼請你可憐我,每一世都來到我身邊,讓我愛你。」
「我會的。」她握住他的手,留下她的承諾。
就算她不打算遵守,命運也將讓她實現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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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涵月園失火、九王妃慘死之後,纏繞韓斐身上的神秘事件又多了一件。
他新迎娶的王妃,帶著身孕消失在一個神秘的夜晚,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她就這樣消失了,只留下一套帶著余溫的衣服,彷佛被蒸發了。
傳言說得活靈活現,說她是被枉死的舊王妃帶走的。
為了報復九王的冷血無情,舊王妃臨死前下了詛咒,只要誰嫁進王府,誰就會跟她一樣慘遭橫禍。
說的人說得煞有介事,有如親眼所見,而听的人也毫不懷疑,深深的相信著。
但事實卻是,在那一個令人心碎的夜晚,袁立秋派人來將她悄悄接回家了。
「小姐變成一只白色狐狸,流著眼淚走了。」
多壽給了韓斐這一句話,連東西衣物都沒收拾,有如游魂般的晃回袁家。
韓斐明知白狐之說是袁長生不要他傷心難過的托詞,但為了讓她安心,他忍著極大的痛苦,相信她已化身白狐,回歸山林。
他茶飯不思,夜不成眠,每天恍恍惚惚的,孤身只影的在王府內徘徊、尋找著什麼似的。
那遍尋不著的心,不是不見了,而是被帶走了。
「王爺!王爺!喜事!喜事、天大的喜事!」
有個人影擋在他面前,但他視而不見。
「側王妃生了,生了個小男娃,王爺!」
「讓她出府。」
「王爺?」
韓斐不想解釋,他不想說其實月名雪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掌握中,就連她想魚目混珠的企圖都曉得。
僅以還她自由代替懲罰,是給她的最後溫柔。
他的耳朵里現在只听得見一個聲音,眼楮里只看得到一個人影。
沒有了江涵月,使他變得憤世嫉俗、滿心怨恨。
可是失去袁長生,卻讓他有如行尸走肉,一顆心里空空蕩蕩。
「長生……你回來了?」
他伸出手,彷佛那巧笑倩兮的身影還在他面前。
「斐,韓斐,跟我來……」一身白衣的袁長生不斷朝他招手,帶著那樣柔和動人的微笑,「來,跟我來。」
「長生!」
他追逐著那個彷佛隨時會消失的模糊身影,奔出王府,穿過大街小巷。
那個身影似乎只有他看得見。
也許是他的思念積得太深太深,那個幻影帶著他進入袁府。
身邊似乎出現了許多人的聲音在喊叫,「不行!王爺!你不能進來!」
他感覺到有人在拉他、推他,阻擋他跟著妻子的倩影前進。
一切都好像作夢般的行進緩慢又模糊不清楚。
「不要攔他,他人都來了,唉……多壽!快點抱來!」
直到微弱的嬰兒哭聲響起,他才停下腳步,有如大夢初醒,低頭一看,發現自己懷里不知何時多了一個粉女敕女敕的小東西。
「王爺。」多壽流著淚說道︰「這是小姐拚命為你生下的女兒。」
「我的女兒?」這個小小的、粉女敕女敕的小東西是他的女兒?
她有長生的眼楮、鼻子和小嘴巴,在他的懷里哭了幾聲,又閉眼睡著了。
「長生她……她……」他語音發顫,恐懼著那些即將從袁立秋口中說出的話。
每個人都低頭抹淚,啜泣不語。
「王爺,你這是何苦?」袁立秋喟然,「你不該來的,難道你還不了解長生的苦心嗎?」
「我想見她,想到無法忍耐,如果她真的……我也不能讓她獨自離開。」
「一對痴心人。你去吧,長生她、她稍早生下這孩子後,再也沒醒,你若想見她最後一面,就去吧……」
多壽哽咽,「王爺,孩子給我抱吧。」
韓斐沖進充滿藥味的房間,坐在床沿拭淚的袁夫人嚇了一跳,但還是起身讓位給他。
「長生,我來了。」
他輕輕的撫著她憔悴消瘦的臉,忍不住淚如雨下。
「我沒听你的話,還是來見了你。我知道你騙我的,你不是那只狐狸。那天,你也在的不是嗎?你看著我放它走了,所以你不是狐狸,只是個平凡人,一個善良好心的平凡人。」
一旁的婢女听了也忍不住落淚,眼見袁長生已是出氣多入氣少,隨時都要一命歸陰,全家都圍在床邊,哭得淅瀝嘩啦,而袁夫人更是暈了數次。
「長生……不要走,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都還沒有好好愛你。」
袁立秋看女兒不好了,連忙命下人預備衣衾,要丫頭們趕緊給她清理清理換上衣服,讓她干干淨淨的走。
丫鬟們準備好了東西要幫主子清潔身體,于是說道︰「王爺,你先出去吧,讓我們幫小姐她……」
說到這里,她們也忍不住泣不成聲。
「讓我來吧。」他接過潔白的毛巾,浸入丫頭捧著的臉盆之中,輕輕的扭干,溫柔而緩慢的幫愛人擦臉。
他的動作是那麼樣的仔細而輕柔,彷佛細心的在擦拭著什麼無價珍寶似的。
想到他數月前還提筆為她畫眉,如今卻恐陰陽兩隔,忍不住一滴眼淚落到了她臉頰上。
袁長生緊閉著的眼晴也滾出一滴淚。
兩顆淚珠混在一起,滑入她的發間,再也不分彼此,永永遠遠的在一起。
于是,她停止了呼吸,走了。
「你承諾過的,用今生的無法白頭,換每個生生世世的相聚,請不要……忘了我……」
這段情還未了。
還不能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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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生!長生!」
一聲聲呼喚,驚醒了袁長生沉睡的靈魂。
「醒一醒,我有話對你說。」
她困頓的睜開眼楮,立刻驚叫著緊閉雙眼,「好痛!」
那耀眼的白光讓她一睜開眼晴就感到雙眼刺痛。
她直覺的用手遮住眼楮,害怕的喊著,「是誰?你是誰?這是哪里?」
「你暫且別管我是誰,我只問你一句話,你願意做一點點的犧牲,換來壽命的延長嗎?」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她不敢再睜開眼楮,那一團強烈的白光,讓她的眼楮還隱隱作痛著,如果再多看幾眼,說不定就瞎了。
「你沒有時間了,我只問你願意還是不願意?」
韓斐!
這個名字直襲她疼痛難耐的心。
臉頰突然一陣灼熱,刺痛得讓她叫了出來,「好痛。」
「痛?當然痛!那麼沉重充滿牽掛的眼淚落在你身上,沒把你痛得半死算不錯了。」
「眼淚?是韓斐的嗎?他在哭是嗎?他在哭?」
「他當然要哭,你死啦!你心不痛嗎?被淚滴到的地方不燙嗎?明知道他這麼傷心,你能走得安心嗎?」
「我死了?」袁長生哀傷的說︰「那麼你是索魂使者。」
「我當然不是索魂使者。」對方哈哈大笑,「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