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又殷勤地再斟一杯酒,「爺,難不成京城公子哥兒中開始流行這樣的青李子味了?」
「青李子?不,是青檸,青檸味,有點酸,有點苦,有點澀,有點清新,有點……」
嬤嬤兩眼放光,朝她瞪一眼,「青檸,傻愣著干嗎,還不快來謝過爺賜你芳名兒。三日後,嬤嬤我給你舉辦及笄禮。」
呵,及笄禮,她早過了及笄日,還以為能拖一日是一日,沒想到這麼快就要步入黑水污潭。
機械地朝恩客躬身道謝,隨後被嬤嬤叫去听了幾個時辰關于如何取悅恩客的方法和技巧,而這些,就是她以後謀生的手段。
從嬤嬤房里出來時,天已黑透,她習慣性地進到春燕房里想幫忙做些什麼,沒想到剛進去,就見一個酒壺砸過來。
春燕怒目圓瞪指著她罵︰「小狐狸精,看你平日呆呆笨笨,沒想到在關鍵時刻給我出妖蛾子。你可知道,為了吸引那位爺,老娘我費了多大的工夫,你倒好,傻不愣登地一笑,就把老娘的好事給搞砸了。」
她垂頭站著,滿是淒涼,同樣是淪落在此境的苦命女,為什麼還要自相糟踐?
「小姐,你身體不好,不要生氣。你不想見我,我出去便是。」
抬腳欲走,卻听春燕厲聲叫︰「給我回來!我想吃望江樓的桃酥,你去給我買。」
「呃?可是,望江樓的桃酥,只有中午才有。」
又一個酒壺飛過來,春燕卷著手帕指著她罵︰「我使喚不動你了,是不是?告訴你,你要掛牌也是三日之後的事,即便你掛了牌,我若想使喚你,你也沒權利說個不字。今天不把桃酥買回來,看我怎麼治你!」
怎麼治?再慘也不過如此了,還能慘到哪里去。
不願爭執,她點頭退了出去,以買糕點為名,和嬤嬤說了一聲後,就從後門走了出去。
天氣很熱,悶熱悶熱的,站在門口,看著空蕩蕩已收攤的街市,她嘆了口氣。
站了好久,在猶豫著要不要去望江樓時,突然一個黑影逼近,未等她反應過來,她的嘴就被掩住,人就被按在了牆上。
她驚恐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听對方問︰「你是不是青樓女子?是就點頭,不是就搖頭。敢說假話,我就宰了你。」
邊說,他還邊勒了勒她的喉,她忙點頭。
他又問︰「還是不是處子之身?」
她驚疑地看著他,不知他想干什麼。
他又勒了勒她的喉,迫道︰「是,不是?」
她忙又點點頭,而他眼中一喜,似不放心地看了看她,哼道︰「你要是敢騙我,誤了我的大事,我定不饒你。」
她使勁搖頭,雖然活著不容易,可是她還不想死。
那人點點頭,松開扣在她喉間的五指,卻仍掩著她的嘴,「那就麻煩姑娘隨我走一趟,事成之後,我會幫姑娘贖身,再給姑娘一筆銀子保你後世生活無憂。」
不由分說,他擄了她就走,縱是她想要掙扎也無濟于事,只好頭昏腦漲地隨著他起起落落,來到了一個院子。
院子里,坐著另一個黑衣男子,看到他,那人立刻站起,急聲問︰「找到人沒有,爺痛得很厲害。」
他將她卸下放在院中的石桌上,然後拉過黑衣人,兩人齊齊跪下,雙手抱拳,「姑娘,請救我家爺一命。姑娘的大恩大德,我兄弟將沒齒難忘。」
這時,黑漆漆的屋里傳出幾聲申吟,然後一個男子溫潤的聲音喚︰「初陽,末日。」
其中一人立刻應了一聲,朝她磕了個頭,迅速站起走進了屋。
另一人仍跪在地上,雙手抱拳繼續道︰「將姑娘擄來,實是情非得已。我家爺受奸人所害,中了合歡散的藥之毒,如果姑娘願為我家爺解毒,我願為姑娘贖身,另付五千兩白銀保你後世生活無憂,請姑娘成全。」
呵,是江湖中人吧,動不動就打打殺殺拼個你死我活,打不贏就下毒,中毒後就隨便抓人來解毒,這樣的事好像只存在于說書人嘴中,她怎麼可能會遇上,夢,這肯定是夢。
看她呆呆愣愣沒反應,那人將一個包裹放到她身側,「這里有幾百兩碎銀和一些銀票,請姑娘清點。」
這時,屋里,又傳出更大聲的申吟。
那人一急,直接將包裹打開,幫她點起來,「如果姑娘嫌少,告訴我個數,天亮以後我再去錢莊取錢。現在,請姑娘務必救救我家爺。」
「末日,你在磨蹭什麼,爺疼得不行了。」
听到屋內的怒吼,她咬咬手指,很疼,不是做夢。
彬在她面前叫末日的人仍懇切地看著她,眼中焦急萬分,卻又強自忍耐,看來,倒不是個壞人,把他擄來卻還是征求她的同意。其實,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即便他們強迫她,她也是無力反抗的。不如,就賭一把,與其和千百人睡,不如和一人睡。
「希望你言而有信。」緩緩地,她開了口。
听了這話,那人面上一喜,立刻朝她磕了一記響頭,「請姑娘放心,只要姑娘答應救我家爺,我定給姑娘贖身,並讓姑娘帶走這所有銀兩。」
她點點頭,壓下心頭的緊張,問︰「那,如何救你家爺?」
「方法很簡單,只要姑娘和我家爺交、交歡,毒就會自動解除。另外,我家爺,我家爺沒有經驗,還請姑娘不要,不要急進,慢慢來。」
听完他吞吞吐吐的解釋,她的臉立刻紅起來。
「我、我也沒經驗,萬、萬一沒做對,豈不是誤了你的事?不如,你們去找個有經驗的來……」
未等她說完,他就開始搖頭,「不不不,沒經驗最好,沒經驗最好。姑娘就不要推辭了,事不宜遲,請姑娘隨我來。」
咬咬牙,她跟在他身後,深吸了口氣。
「初陽,你出來吧。」
屋內的申吟時斷時續,末日的呼喚讓申吟中斷了一下,而後又若有似無地飄出。
初陽出來後,末日推了推她,「有勞姑娘了,請姑娘進去吧。」
看著黑漆漆的室內,她有點遲疑。如果,如果里面是頭禽獸,那她豈不是自投羅網?
看出她的想法,末日道︰「姑娘放心,我家爺很年輕,絕不是什麼糟老頭,他性子溫和,姑娘不必擔心會受傷。在下還有個不情之請,請姑娘盡量不要和我家爺交談,也不要讓他看到你的長相,不要讓我家爺知道你是誰來自何方。」
哦,他家爺不是一般的人物,如果不是中了毒,恐怕怎麼輪也輪不到她來和他家爺交歡,所以,不要多說,只管做就好。
听懂末日話中的意思,她自嘲一笑。她確實身賤如泥,能月兌離青樓就好,哪敢生出什麼高攀富貴的念頭,自不量力的事,她從來不干。
再吸了口氣,她握拳走了進去。
腳剛跨進門檻,門就在她身後迅速合攏,好像生怕她反悔似的。
必了門,屋子里更黑。想來他們事先已將窗戶全部蒙上,所以,整個屋子,一絲光亮也無。
站在黑暗里適應了好一會兒,她才循著申吟模索著走過去。
當模到一塊滾燙的肌膚,她的臉立刻又紅又燙,緊張得一口氣卡在喉間差點喘不上來。
「初陽?」那人忍著申吟,喚,「好熱,再幫我擦擦身子。」
她模模模,模到一個水桶,桶上搭了塊毛巾,于是將毛巾浸入水中擰了擰,然後模模模,模到一只腳,順著腳往上擦。
擦到他膝蓋時,他突然踢了她一腳,壓抑的聲音從牙縫里擠出︰「你是誰?」
她不吭聲,然後他的腳又踢了她一下,軟綿綿的,一點兒也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