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俐霍地轉身。‘你嚇我一跳!’
‘想我嗎?’他直挺的鼻梁湊到她面前,臉龐瞬間放大,眼楮照照閃著光。
想啊,就是想到失神,才沒注意身後有人。‘你這兩天不見了。’
‘你很擔心?’他很開心。
‘有一點。’她承認。
他笑得滿足。‘沒事。回台北一趟,看我姨媽。’
‘姨媽?’
‘我的……父母都不在了,只剩一個姨媽。’
‘喔。’他的語氣不太自然,她听出來了,雙手輕握住他肩膀,深富同情地給他力量。
季聖理低頭看看身上的小手,她以為他需要安慰?他頗被她的溫柔感動,直勾勾地凝視楊俐。
,距離未免太近了些,這兒也算公共場所,眼對著眼、鼻尖頂著鼻尖……畫面不太妥當,她微微側身,拉開他過欺的臉龐,驀地卻給一把抱住,壓入他的胸膛。
‘我好想你。’
‘聖理!’
見到了她,所有低氣壓也跟著煙消雲散,惡劣的心情無影無蹤,從台北回來的班機上他惟一想著的就是見她。
怎麼會有這樣的臉?教人一見面就舒坦愉快,他覺得她好可愛!無論容貌或者性情,季聖理揉著滑軟的短發,陶醉在茉莉幽幽淡淡的馨香中。他喜歡她,真的喜歡上她,誰也別想攔!
楊俐悶在肌肉精實的懷中,觸覺上是很舒服,呼吸卻不太順暢。‘聖理——’
‘別推,看在我為你蹺班的分上。’
‘蹺班!?’他不說還好,一說她立刻掙開。‘那怎麼行,快回去工作!’
‘我滿腦子都是你呀,一心無法二用。’
‘你——好不專業。’
他微笑。‘騙你的!我出公差,去跟客戶談案子,順路經過這兒就進來了。’
又被他唬了,楊俐真是沒轍。‘那你也別待太久,要專心上班。’她以為一流的建築師必定都是工作狂,這家伙卻很有時間閑晃。
‘趕我?好殘忍!’
‘因為我也得工作啊。’她正經地說。
‘我妨礙到你了?’
‘你說呢?’
他左右看看,可沒有上門的客人。‘這樣嘍,我給你生意做,你安心招呼我。’
‘你想買畫?’她不當真。
季聖理視線一斜,指指方才注意到的油畫,那是一幅母子圖,清秀的綠衣少婦懷抱幼子,嬰孩女敕潤的小手攀在媽媽頸上,臉頰貼著臉頰,形成天倫至樂的畫面,深情親密的笑容隨著柔和的眼神自嘴唇弧度釋出,甜美得令人感動。不過吸引他的不是這對主角,而是畫里的背景,花園——一大片黃色盛綻的向日葵。
‘好美!’畫家筆觸下的黃色花瓣如此溫暖。他讀下方的標題。‘至愛?’
‘這是非賣品,畫中人是這位畫家的愛妻和滿周歲的兒子,只作借展。’她很佩服他的好眼光,一眼就看中去年美展的首獎作品。
‘可以理解,是我也不賣。’他又欣賞了一會兒,畫中呈現的豐沛情感像有活絡絡的生命力,徐徐往外擴散。‘這個人一定很愛他的太太。’
楊俐點頭,語氣不掩艷羨。‘他們是畫壇出了名的恩愛夫妻。’
‘喔。’他應聲,視線重回那一片黃色燦爛。‘知不知道向日葵的花語是什麼?’
‘什麼?’
‘愛慕。’他別有深意地吐出。
‘你研究這個?’
‘特地查的,我喜歡葵花。’
‘是嗎?所以喜歡這幅畫?’
‘溫暖的向日葵配上最愛的人,沒有比這更美麗的組合。’他轉向她,‘問你一個問題?’
‘好。’
‘可以吻你嗎?’
她差點跌倒!‘這里?’
‘又沒人。’他已經伸手。
火車頭!‘沒人也不行。’
‘不過離開兩天,就被人嫌了。’他眼一垂,失望得有夠明顯。
‘才不是。’楊俐氣悶,他也太張狂了,居然就在畫廊內跟她求吻,教她怎麼答應啊?‘你上次……怎麼就沒這麼客氣?’她在說什麼!
‘上次是情不自禁,這回我保留理性。’
兩人對望僵持。
‘我不想回事務所。’這句話像不像撒賴、威脅?不像,絕對不像。
‘好吧,你……可以再情不自禁一次。’
有糖吃,他笑得可開心了,而楊俐——很慚愧地發現內心抑止不住的期待。
季聖理是向日葵,用愛圍住了她和恩恩,沒有比這更棒的搭配了!???差勁!
季聖理縮坐在後座,哀怨寂寞又嫉妒地瞅望前面的小孩。
‘叔叔,後面位置比較寬哦?’
‘是呀,你可以躺過來睡覺,很舒服的。’
‘我午覺睡飽了,謝謝。’恩恩心領他的好意。
‘不客氣!’
是他提議出來吃點心,想討好恩恩的嘴跟心,沒料到的是這小孩竟然不思圖報,把他一個人丟到後座,獨佔了楊俐身邊的貴賓席。
讓他一次不行啊!季聖理困難地屈著長腿,勉強塞在verita狹小的空間內。
楊俐握著方向盤,速度平穩地在市區穿梭。‘想吃什麼?’她完全沒注意到兩個男人之間詭異的氣流。
‘蚵仔煎!’
‘蝦仁羹。’
這兩樣東西只有一個地方有,很好,目標倒是一致。
台灣的美食在台南,台南的美食在夜市。
很辛苦地在川流人潮中找到了桌位,果然!季聖理就知道恩恩對他不存善意,他才剛挨著楊俐坐下,小小的身子立刻穿插進來,硬是將他往旁擠開,並趁媽媽點菜的時候偷偷送他一個很不可愛的鬼臉。嘿……‘恩恩,沒想到你會喜歡吃夜市,我以為小朋友都愛麥當勞。’
他眨著圓眼。‘蚵仔好吃,而且比較省錢。’
‘你滿有經濟觀念的嘛。’
‘媽媽養我很辛苦。’
噢!他決定原諒這小表對他的所有敵意。‘你真乖,真懂事。’楊俐有一個好兒子。
‘對呀,叔叔還好意思坐我媽媽的車,花我媽媽的油錢。’
他把話收回。
‘你敢坐我的摩托車嗎?’他貼著恩恩,頂頂他。‘別這樣嘛,你本來不是很喜歡我的?’
‘我現在還是很喜歡叔叔啊。’他咧著嘴對季聖理笑,只是多添一點‘不順眼’罷了。
‘恩恩,我是真的很想跟你好。’
‘因為你想跟我媽媽好。’
‘答對了!’
‘哼!’
‘別哼,這又不是惟一的原因,你照過鏡子嘛,應該知道自己也是個可愛的小男孩。’他諂媚地奉承。
好肉麻、好惡心,哪有男生會喜歡听見人家說自己可愛的。
‘你會跟我媽結婚嗎?’
結婚?這是個慎重的問題。‘有可能喔。啊!你喜歡我的,想叫我爹地對不對?’
他逗恩恩,二十四歲有這麼大的兒子,真是撿了現成的便宜。
恩恩噴氣。‘外公不會喜歡你的。’
‘為什麼?’他記得楊教授非常欣賞他的才氣。
‘他說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他這不是自取其辱?’
‘什麼是自取其辱?’
‘你以後就懂了。放心,我絕對會讓他喜歡我的。’首先楊教授將有一棟包他滿意的別墅住。
‘臭屁!’恩恩顯然不信。
‘到時候就知道了。在這之前,咱們倆個先好好培養感情吧!’
誰要!
‘你們在聊什麼?’楊俐過來。
‘沒什麼!’兩人異口同聲,還很有默契地掛上快樂的笑容,簡直是一對親密的年輕父子。‘恩恩真好,說他的蚵仔煎要分我一半。’
什麼?‘因為叔叔說蝦仁羹里的蝦仁全都要給我嘛。’
這小表頭的反應真快。
‘哦?你們感情這麼好了。’快得令楊俐驚訝,卻很開心。
‘溫恩緯!’
恩恩一震,回頭。‘阿毛!’
喊他的男生正是恩恩班上的同學,長著二十年後絕對雄壯威武的體格,以及一頭阿炮的自然卷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