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來這邊喲。’他壯壯的小手臂里抱著一只絨布玩具,邊說邊搖,有意無意在恩恩眼前晃著。
這個阿毛念小班的時候很喜歡欺負茉茉,現在卻常找機會偷親她,所以和恩恩是死對頭。
恩恩放下筷子地說︰‘來吃東西。’因為阿毛先打招呼了,所以恩恩也有風度。
‘你看!杰尼龜,我爸叫我媽買給我的,很大吧,哈哈!’可惜這家伙還是很討厭。
‘毛均明,怎麼可以跟人家炫耀!’一旁豐滿的婦人拍了他的頭,制止兒子的張狂。
‘呵呵,不好意思,溫太……楊小姐,我這小孩沒規矩。’
‘你好,毛太太。’
‘真有興致喲,帶你家恩恩出來吃點心。’
‘你也是。’
‘我呀,還不是阿毛他爸答應了要送他生日禮物才到這逛逛,你也知道我老公最疼小孩了。’她嘴皮笑得好開,頰肉往上擠眯了眼。
‘對啊,爸爸最疼我了。’阿毛一旁附和。
‘毛均明!不是告訴過你了,不要在別人面前炫耀人家沒有的東西,就是講不听。’
‘恩恩是沒有杰尼龜呀,他媽媽沒買。’
‘誰跟你說這個!’她又拍了兒子無辜的腦袋瓜,轉身跟楊俐熱情地陪笑。‘不好意思,楊小姐,小孩子不懂事,別介意。’
介意什麼?
‘他以為每個小朋友都跟他一樣有爸爸。’
季聖理听出她的意思了,哪兒冒出的八婆!這麼無聊。他看看身邊,楊俐顯得尷尬,而恩恩……他受傷了。
‘沒關系。’楊俐微笑。
‘喲!’毛太太注意到季聖理,兩顆眼珠繞著他打轉。‘好俊的年輕人哪,沒見過,是楊小姐的弟弟?’
弟弟!楊俐和季聖理對望,他像她的弟弟?她真的很受打擊。‘他……’
‘我是小俐的男朋友,阿桑!’季聖理彎著眉眼,朗聲有禮地替她回答。
阿桑?!換毛太太遭到打擊了,人家她才三十多‘一點點’。
‘喔,呵、呵呵,看不出來。’她口氣變得很差。
‘怎麼會看不出來,人家都說我們郎才女貌呢,阿桑。’
‘是嗎,那得恭喜你了,楊小姐。’
‘謝謝你,阿桑。’他存心故意地。
別叫了!
‘噗,哈哈。’
‘恩恩。’楊俐低斥。
‘那個毛媽媽的表情好好玩!’
幸虧人已經走遠了,被他氣的。她譴責地望向季聖理。
‘她活該。’他理直氣壯地說。‘你常遇到這種狀況?’
‘習慣就好了。’這里畢竟還是保守的城市,閑言閑語總是免不了,恩恩幼稚園同學的媽媽們很少有不對她另眼相看的。
難怪人家喜歡欺負她,她不會生氣嘛。他伸手一句,摟住恩恩。‘不用羨慕,叔叔帶你去百貨公司也買只神奇寶貝,比阿毛的更大。’
‘多大?’恩恩被他一鬧,開了懷,覺得幫他們母子出氣的季聖理挺不賴的。
‘呃……跟真人一樣大。’
好耶!‘可是我喜歡芭比女圭女圭。’
‘芭比?’
‘我們老師說玩芭比的男生長大會疼老婆。’恩恩很認真地說,這是他的人生目標。
這小子該不會有對象了吧?‘好呀,叔叔就送你芭比,跟真人一樣大的。’
恩恩卻皺眉了。‘我不要,又不是。’
‘恩恩!’楊俐驚叫。
‘噗!咳咳咳……’季聖理一口羹湯剛吞下,差點又從鼻腔噴出,嗆得他滿臉通紅。
——他知不知道是什麼!
第五章
必于那一段過往情事,失敗的婚姻,她已經很久不會回憶了。
和前夫是在音樂會上初識的。那一年楊俐大三,他是高她四屆的學長,音樂系的高材生,赴美深造後特別抽空返台參加母校春季音樂會的演出,節目未演先轟動,她也是前往聆賞的人之一,兩首安可曲結束之後在後台經由學姐介紹,認識了才子溫冠威。
他傾心她的溫純可人,她則被他的柔情與才氣吸引,他們的愛情循序漸進,隔著一道太平洋淡淡地堆積。兩年後,楊俐接受了他的求婚,當時她才畢業不過數月,她承認自己是有些沖動的,以為這份感情足夠成熟到經營一個家庭了,未及深思戀愛和婚姻的現實差距。
婚後確實有過一段美滿時光,但是溫冠威的職業是必須四處旅行的,他是知名的小提琴家,巡回表演是他的工作重心,美洲、歐亞、南半球,他注定要過這樣多采的生活;
她卻不行,一方面是懷了恩恩,另一方面,安定才是她所習于的環境。于是他們成了聚少離多的夫妻,他無法忘情樂迷的掌聲,而她選擇專心撫育思恩,三年隔閡下來讓彼此認知到一項清楚的事實——他們個性根本不合。
實在是令人遺憾的消息,但是無法否認。所以當三年前溫冠威正式向她坦白外遇且未請求原諒時,楊俐表現了最大的風度,無條件簽字離婚,只留下一個恩恩。
‘你不曾難過嗎?’季聖理徐徐問道。
‘拔掉結婚戒指的時候,我哭了。’
想象那個畫面,他很難不心痛。‘為什麼……要告訴我?’
楊俐看他。‘我以為你會想知道。’
他是想知道,心里總有好奇的,但沒想過她會主動述說。這會是她對他掏心的開始嗎?
‘怎麼辦?我好感動!你對我傾吐了這麼多,我不相信沒有一點含意。’他倚貼著她,恩恩被哄去睡了,道路障礙清除。
沒錯,她對他說了這麼多私人的過往,當然是有指標性的意義。
空白了三年,誰會料到她竟在邁入成熟的三十歲之前,又給一個‘小伙子’迷住了呢?望著折痕深刻的瞳眸,那是一雙專注深情的眼楮,楊俐心醉了。
‘今天,你被誤認成我「弟弟」,我覺得很難過。’
季聖理皺眉。‘你真信那八婆的話?別理她!’
‘你是小我五歲呀。’
‘我現在正在感動中,你要用這個理由澆我冷水?’他才不管別人怎麼想,卻不要楊俐因此退卻,年齡的差距算什麼問題!
‘所以我說很難過。’
他握住她肩膀,耐心等待後面的話。
‘別當我的弟弟,聖理。’
‘那你要我當什麼?’
‘你都吻我了……’
‘嗯哼。’他要听她親口說。
好吧,她投降。‘就讓別人笑我吃女敕草吧!’
‘你當自己是牛?’他不甚滿意,轉個念頭,朝她地一撲。‘好哇,餓虎撲羊,我就當頭吃牛的獅子!’
‘好癢!’楊俐笑叫。
他從背後抱住,正巧搔中她敏感的腰際,她笑著拚命扭動掙月兌,翻個身,撞上季聖理的鼻子,流光也霎時凝止,只剩兩人濃醇的沉視。
‘聖理——’
‘你還愛他嗎?’她被無意搔著了癢處,而他心中正撩著酸醋。
她搖了搖頭。為他吃味的模樣失笑,舉手撫平微皺的眉頭。
他執起素淨的手,在光潔的無名指上落吻。
‘別哭別哭,我再送你一只新的。’???愛情是全世界最強的魔法。
一個月前他還愁雲慘霧、相思盡苦的,轉瞬間便在春風之中了。
‘你最近怎麼這麼難找啊?大忙人。’馬志□抱怨道。不曉得季聖理這陣子怎麼回事,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行跡十分不定,想找他吃飯還得到事務所去堵人。
他笑笑,撥著刀叉專心用餐。
‘神神秘秘地,老聯絡不到人。’她繼續嬌念,推推他。‘我找你好幾次了耶!’
也該給她一個交代吧。
‘你不是替我回答了,忙啊。’
‘忙什麼?你工作量難道還不夠多,過去也沒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