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用期間,月薪一萬二,年底雙薪,逢節假日有紅包,按國家標準上四險一金,另有每季度旅游基金一萬二,每月置裝費三千,包食宿,其他未盡事宜,雙方隨時可以友好協商。
看,這麼好的條件,對一個剛出校門的社會菜菜鳥來說,真是太太太具有誘惑了。
她從小就知道,在老宅當佣人的待遇相當于在別的公司當白領銀領甚至是金領,只是沒想到連管家的試用期工資都這麼高,這也就難怪她能從小就上貴族幼兒園貴族小學貴族中學,如果不是她在四年前堅決拒絕和那惡魔出國上那個什麼鬼貴族大學,估計她都會一路貴族下來。呵,以前讀小說,經常會看到「小姐的身子丫環的命」,也許她比較好運,屬于「丫環的出身小姐的命」,誰讓她有個頂著「世襲管家」頭餃的老爸呢。
君家自曾爺爺那一輩開始在莫家當管家,傳到她這一代是第四代。雖然她不明白在這麼一個現代社會,為什麼她的爺爺和爸爸仍願「世襲」管家這種職位,但對她來說,她圖的就是這一年的試用期。別說她沒出息,她就等著隨隨便便混完這一年,然後攜帶那十六個一萬二和十二個三千元遠走高飛。有了巨款在手,她要翻身當主人,離那惡魔越遠越好,去到一個全新的地方過一種全新的生活。所以,君家寶,為了將來永久的光輝歲月,你就繼續暫時忍耐吧!你要記著,臥薪嘗膽的人,是不可能有好日子過的,所以,君家寶,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從浴室出來時,他已睡了,睡著的樣子,童叟無欺的無害。
壁燈的暈黃燈光投下來,在他臉上形成一層柔潤的薄膜,長長的睫毛在眼下留下一排小柵欄似的暗影,濃密的頭發胡亂地覆在額前搭在耳鬢,使他看起來相當的具有欺騙性。
這家伙,她再也不要相信他的表相!長個長睫毛有什麼了不起,自己得了長毛癥,竟然還怪別人睫毛短!她哪里短了,明明量下來每根也有一點幾厘米!討厭的家伙,連眼睫毛的長短都要說三道四!
越想越氣,君莫惜忍不住伸出手。哼,待揪下一根來量量,看看到底是誰短!
哪知手指剛觸到他,她立刻就被燙得縮了回來。
接下來,什麼睫毛什麼上當什麼欺騙全都不記得了,滿腦子剩下的都是「他在發燒」。
手腳麻利地幫他調整好睡姿,君莫惜快速拿冰袋覆到他額上。
他輕皺著眉頭,不悅于她的打擾,但在感覺到她要撤離時,他卻又欺近來,似八爪魚般纏上她的腰身,拖著她向後仰倒,緊接著,她就變成了他的抱枕女圭女圭。
他摟著她,尋找到一個最佳的睡眠姿勢,滿足地發出一聲小貓似的嗚鳴,而後就再也不管她的死活,沉沉睡去。
渾身僵硬被壓去大半個身子的君莫惜試圖輕手輕腳地月兌離他的鉗制,無奈他總是得寸進尺,她退一寸他進一寸,她縮一尺他進一尺,躲無可躲撤無可撤後,君莫惜不得不承認,她也懷念這樣的擁抱,懷念了好久好久。
趁著他睡得不省人事,就讓她貪戀這一刻的親密。
回抱著他,將臉貼在他滾燙的胸口,听他有力的心跳。
撲通,撲通,平穩而有節奏,就像,一首催眠曲。
第六章絕不放手
眯眼看到玻璃穹頂上方閃爍的明星時,她的意識仍混沌不明,待翻個身想推開身上的重物,未果,她才復又睜眼,結果這一睜,人立刻就清醒了大半。
她,她真是睡得人事不省啊,竟然和他肢體交纏得……不忍睹目!
受驚之下的君莫惜再也顧不得會否吵醒他,只求以最快的速度逃離罪惡的溫床,手忙腳亂的下場就是在她跳下床的同時,也將那條八爪魚拖拽了下去。
經過一番手腳並用的胡抓亂踹後,八爪魚終于松開纏繞她的四肢,一臉迷蒙地睜開眼。
「怎麼了?」睡意濃重的嗓音,真是見鬼的無辜、可愛。
君莫惜胡亂整理著衣衫,雖然明知剛才兩人並沒發生真實的肌膚之親,可是一想到某些旖旎的畫面,她的手指仍止不住輕顫。
懊死的!有些錯誤,犯過一次已足夠,再也不能有第二次!
「過來!」
跌在地上的莫向與席地而坐,朝她伸出手。
可她卻似受驚的小鳥,慌亂地後退,恨不得退避三舍,再也不要觸模他的指尖。
他固執地抬著手,臉色在晦暗不明的光線中顯得格外陰郁。
她同樣固執,腳尖在地氈上悄無聲息地挪移,一厘米一厘米,一寸一寸,向後,退。
「我知道,第一次,是我莽撞弄疼了你,不過,現在的我,經驗已足夠豐富,絕對絕對能取悅你,你要不要試試?」
他的聲音如同往常一樣慢條斯理,可是那滿不在乎沒有溫度的露骨語言,還是讓君莫惜失去理智歇斯底里地捂著耳朵叫起來︰「住口!住口!住口!住口!住口!」
再也不要記得,再也不要記得!她那麼辛苦那麼努力想要忘掉,為什麼他如此輕易就說出口?
看她彎下腰蹲在地上蜷成一坨蝦米,好似體內藏著無盡的沉重得讓她難以承受的痛苦,呵,和他在一起的事,有那麼難以啟齒那麼想要抹殺嗎?
「真是翻臉不認賬啊,君莫惜,當初我們兩情相悅男歡女愛,我可是清楚地記得每一個細節,那麼青澀的你,雖然笨笨的,可是現在想來,卻是回味無窮,君莫惜……」
「住口!住口!住口!住口!住口!」
她不要再听,不要再听!再听下去,她會死的,為什麼,心像被凌遲了般,那麼痛,那麼痛。她以為,她已忘得差不多了,她以為那件事再也不會影響她了,可是到了現在才知道,她終究忘不掉啊。她倒寧願當初是遭了他的強迫,這樣一來或許她就可以不這樣痛。滿心歡喜心甘情願地將身心交付,為什麼老天爺卻給她開那樣晴天霹靂的玩笑?她如此辛苦地一人承擔,如此努力地想要重新開始,為什麼他卻不放過她?她到底做錯了什麼,要受這種懲罰?恨,好恨!
而他,從來都愛和她對著干。她不想听,他偏要說,並且專揀毒辣的語言,務必刺得她體無完膚,才能叫她銘刻不忘。無論采用什麼方式,只要能讓她記著她屬于他,他不介意給她創造痛苦的回憶。快樂是輕飄飄的,很容易就令人失憶,而痛苦卻是沉甸甸的,想不刻骨銘心都不容易。
可是,看她那麼難過,他卻絲毫沒有得逞的快樂。
他是越來越貪心了,單純只是要她記住他已無法讓他感到滿足,他想要的,很多,越來越多。
比如,不想看到她哭,只想看到她笑,無憂無慮沒心沒肺地笑。
可是,她不,她是那麼固執,那麼死心眼兒,那麼不甘示弱,那麼想要和他撇清,那麼令他恨得牙癢癢,偏偏也令他想忘忘不了想拋拋不掉。
糾纏,向來是剪不斷,理還亂,他想讓她記住的同時,何嘗不是讓自己也記住,他給她增加痛苦的時候,他又何嘗不覺得痛苦?
天殺的!四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使得素來任他欲所欲為的人兒一下子將他推到了千里之外?
抿著唇,莫向與看著那個受他折磨也同樣折磨著他的人兒,終是抵不過心底的那寸溫柔,將她攬進了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