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水若不想與面前的女佣多說,迅速右移欲奔上樓梯,未料頗為豐腴的女佣俐落且毫不含糊地堵住她的去路。方才夫人有些慌張地想避開眾人耳目接兩名陌生男子進門,被她撞見,夫人告訴她那分別是醫生和律師,因為事出突然,暫時先別讓其他人知道,還要她守在樓梯口,不準有人上去打擾。所以,即使對方是小姐,她也要以夫人的命令為主。
「讓開!」蘭水若只好使出蠻力推開女佣,直奔上樓。
來到主臥房,她用力推開木雕門,房內的討論聲曳然停止。
蘭水若走向圍在床邊的三人,低咆道︰「走開!」她知道她的父親平躺在床上,她要看看他們把他怎麼樣了。
費瑪麗臉色瞬間發青,怎麼也想不到蘭水若會在這時候闖進來。她平伸雙手想阻擋蘭水若銳利的視線,以做作的口吻道︰「黛比,你爹地他……」
平日她偽裝的和藹面容都沒有用了,何況是這種非常時刻。蘭水若介入費瑪麗與一名男子之前,將床上桑桑達的模樣看得清清楚楚。
蘭水若沒有經過怔愕,直接尖聲大叫。床上蘭桑達面色發綠、雙目圓睜、口吐白沫,左手臂中槍鮮血淋灕,猶插在胸上的利刃是致命凶器。
「你們殺了他——!」蘭水若發狂般大吼,轉身想跑離這個可怕的地方,在場兩名男子急忙抓住她。她不停尖叫,男子試圖捂住她的嘴,反被她咬傷。
「放開我!我要報警!」蘭水若雙臂被架住,雙腳騰空,「爸!」她哭喊︰「爸——」踢晃雙腿,「放開我!」
「還不想辦法讓她安靜!」費瑪麗怒聲道。今夜殺死蘭桑達並不在計劃之中,如何處理尸體已經夠惱人,可別讓突然闖進來的蘭水若把屋子里的所有人都叫來這里,壞她好事。
面目殘暴的丑惡男子立即一拳揍昏蘭水若,然後只手圍住她脖子打算勒斃她。
另一名性格奸邪多慮的男于趕緊阻止,「不能讓她現在死。」
面有戾氣的男子轉頭望向費瑪麗,征詢她的意見。
費瑪麗以眼神示意他松手。「沒錯,父女兩人同時斃命會讓人起疑。」她極具媚態地叼著一根煙,看了看暫時昏迷的蘭水若,再側瞄床上死狀極慘的蘭桑達。「現在,我們重新討論如何在世人面前演出一場好戲。」
費瑪麗在她私人公寓里,倚著莫軒昂厚實的胸膛,隨著輕柔的音樂舞動身體。
「晚餐時他女兒又找我麻煩,」甩下刀叉走開,他雖然沒有追過去,「但我知道他很想。」她舉手撫模身後動也不動的莫軒昂的臉部輪廓。「我就是知道。」
她逕自述說蘭桑達死亡當天的情形。「之後,我照例親自端茶到我們房間,我鬧了下脾氣,要他哄我,他卻和你一樣,」她轉身,仰頭看著神情本然的莫軒昂,「很冷淡。」她的雙掌挑逗地在他胸前摩挲,隔著衣衫模索他的肌肉形狀,「他怎麼可以學你,對不對?只有你可以對我愛理不理,而他,必須把我奉為女王。」
音樂節奏加快,費瑪麗伸舌抿唇,表情逐漸亢奮。
「我將茶送到他面前,他將接過去的時候,我松了手。我是故意的,茶水濺了一地,茶杯摔得七零八碎,像在預言他的未來。他突然跳腳,發狂似的搖撼我。
她扭大音樂聲量,為表現當時情況的緊張程度而忘我熱舞。從她甩發、扭腰的嫵媚姿態看來,一點都不像年過四十的中年婦人。
而莫軒昂挺直站著,像局外人,看都不看她一眼。
快節奏的舞曲結束,費瑪麗不再狂舞。她將淌滿汗水的臉埋進他胸膛。「因為,他已經知道被我下了毒,那茶摻有一星期份的解藥,他若不在一小時內喝下解藥,他會死得很難看。」她皺眉,「真的很難看。所以,你要乖乖按時跟我求解藥,知道嗎?嗯?只要你按時吃,你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絕對完好如初,沒有絲毫損傷。」
莫軒昂沒有任何回應,費瑪麗似乎也不期待,她回身坐在沙發上,「他像神經病一樣,要我跟他一起死。我當然不肯,我們開始扭打,我快被他掐死的時候,謝天謝地,他體內的毒終于發作。」
她點燃一根煙,「我冷冷看著他痛苦的模樣,不想把解藥給他,壓根不想。不久,我看他實在掙扎得可憐,便想幫他快點解月兌。我找出他的手槍,果斷地對著他開槍!」她聳肩,彈彈煙灰,「卻只打中他的手臂。我愕然松開了手,沒有再扣扳機。那時我領悟到,原來我的心腸是軟的。」她微笑,向莫軒昂拋個媚眼。從她敘述蘭桑達死亡的經過看來,很難讓人相信她有一副軟心腸。「我又找出一把短刀,交給他,要他自己了結自己,他卻想將刀鋒刺向我!混亂間,我贏了,刀身深深刺入他胸口,他一聲悶哼,死不瞑目。」
她站起身,臉上的得意被一抹焦躁的情緒取代。「但該死的,他的遺囑早就背著我更改過!他所有的財產將在他女兒滿二十的當天,自動轉到她名下,她那之前,則暫時交由基金會保管!」她捻熄煙,單邊嘴角揚起,奸佞迅速覆蓋那抹焦躁。「這下可好,我不陪那個小女生玩玩都不行。」
她雙手抱胸,走向莫軒昂,「蘭家注定要敗的。他一死,他的律師便迫不及待跑來勒索我。原來那死人知道我真正圖的是他的家產後,立刻找律師商議把我趕出蘭家的方法,還單方簽妥離婚協議書;事後因為畏懼于我的後台,他們才不敢輕舉妄動。」想到那律師威脅她不付巨款給他的話,將公開那張離婚協議書,哼,存心找死。
「過兩天那死人公祭,會讓人瞻仰他的遺容。」她踮腳想親吻莫軒昂的唇,莫軒昂側頭,只被她啄中唇角。費瑪麗眨眼,微笑,「親愛的,你不用為我擔心。他的尸體早處理過。除非解剖,否則根本看不出有槍傷、刀傷,還遭受劇毒腐蝕髒腑。但誰敢對商界名人動刀?死亡證明上寫得清清楚楚,他因心髒病突發而身亡。」
費瑪麗捧起莫軒昂的臉龐,「听到這里,你應該懷疑,我為什麼把所有事都告訴你,對不對?」她直望入他的眼楮,「對不對?」
莫軒昂眨了下眼。
她滿意地回頭拿起擱在沙發上的皮包,「我需要你的幫忙。」從皮包里抽出幾張照片,「另外,我不想再把你關在這里。」她以一種施予恩惠的口吻同莫軒昂說道︰「我不希望我最親愛、最喜愛的寵物變得痴傻,只听催眠咒語行事。」她將照片遞給他,「你看這照片。」
莫軒昂低下頭,費瑪麗轉身到廚房倒杯水喝。因此她沒能發現繆軒昂乍見照片中的人兒時,眼中竟浮現氤氳水氣。
相片是在女孩不知情的情況下偷拍到的,模樣舉止忒是生動自然,飛揚跋扈的神采使得人們不會膚淺地只留意到她姣好的五官。最重要的是,她竟扯動他心扉。他曾懷疑過,落魄到被費瑪麗控制住,成為她的玩物的自己,為何從未有求死的意念?如今,他恍然明白,他在等待……等待與這女孩的相遇。
他在等待救贖。
「我要你接近她、征服她、得到她、得到她所有的一切——然後再毀了她。」費瑪麗回到客廳,左手拿著一副手銬腳鐐。「你辦得到嗎?」
莫軒昂保持沉默,極力掩飾心中的波動。
「不吭聲?這個小瘋婆子可不是你不吭聲就搞得定的、」她想拿回照片,「我看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