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乃女乃,我……」
「不可以!」老女乃女乃嚴厲地開口。「高村家將與森澤家聯姻在外面還是未經證實的傳聞,所以我們可以當作完全沒那回事。」是森澤家背景太復雜,甚至還想動她的小紗紗,她當然有權反悔尚未定案的婚約。「但是你絕對不可以娶小紗紗!」
「為什麼?」高村是州不明白老女乃女乃為何堅決反對,她明明也非常疼愛紗紗呀!「別用我和她是兄妹當理由,您領養紗紗的那年,我已經八歲,我連第一次見到她的場景都記得清清楚楚!」
「你要將高村家最重視的清白形象毀在你手上?多少年來大家都把你們兩個當親兄妹,這會兒你竟說你愛上妹妹了……就算你有再多的證據證明你們沒有血緣關系,人家仍然會將高村家發生兄妹不倫當成大新聞來炒作!你說,我會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嗎?」老女乃女乃激動得發抖。
斑村是州低著頭,表情是難得的不馴。「女乃女乃反對我娶紗紗,除了形象的問題,更因為這足一樁沒有利益的婚姻吧?」
藉由聯姻來融合、擴展雙方勢力,是上流社會對于兒孫婚事的第一考量。高村是州是家族間新一代的最高領袖,多年來身價居高不下,多少王孫貴族想將女兒嫁給他,家族間更篤定他的婚事,將能把高村家的聲望權勢推展到另一高峰,怎麼可能接受他娶一個帶不來任何財產利益的自家人?更何況紗紗也有相同的任務!
「既然你都知道,何必還有佔有小紗紗的念頭?徒然讓你自己失望罷了。」老女乃女乃冷漠地說。這是命運。生長在名門,享有富足的物質生活受世上人欣羨,心靈方面卻必須忍受許多的不自由。
「我要知道原因。」高村是州今天要弄清楚所有疑惑、不解。「女乃女乃將紗紗訓練得如此不凡的原因。」
「我要她嫁入時庭家。」老女乃女乃也不回避,直截了當說道。
這個答案高村是州早推論出來,如今親耳听老女乃女乃說,仍抑不住心中涌出的醋意!他不客氣地又問︰「只是為了與時庭家言和,還是為了一圓女乃女乃年少未完的夢?」
「小州果然調查過我這老太婆不可告人的往事……」老女乃女乃逞強微笑,笑容中有再多象征莊嚴;智慧的皺紋也掩飾不住的苦澀。
斑村是州不覺放緩語氣,「但是真相只有在女乃女乃這里。」
五、六十年前的風氣比現在保守許多,當時老女乃女乃釀成的事端可謂莫大的丑聞,因三大家族的同時干涉、掩護而未被披露,如今事情的原委已無法查知。高村是州經由許多細瑣的資料,拼湊出來的情節是,年輕的老女乃女乃是貴族間的異類,叛逆、乖戾地拒絕任何束縛;當初為她煩惱得不知白了多少頭發、生了多少重病的先祖們,絕料不到她現在是遵循所有傳統禮教的高村家的精神支柱。
斑村是州只知道,老女乃女乃自幼由家人作主,與高村家訂了親,但她卻因一連串的因緣巧合戀上時庭家的掌門人;她不顧一切地想與對方相守,對方卻未曾回應與她相同的真情,她因而負氣嫁入高村家。然而相思難了,已為人婦的她,多次不顧兩家為誓不往來的死對頭,想盡辦法與對方見上一面;並且在對方為利益而結合的婚禮上大鬧……終于惹得高村是州的外曾祖父當場氣絕身亡。懊悔不已的老女乃女乃,于父親的喪禮後自刎以謝罪,奇跡似地獲救,腕上傷痕未愈合的期間誰也不願看見;之後,她絕口不提往事,留在高村家,善盡為人媳的責任。
問題是,為什麼是紗紗?事經這麼多年,即使老女乃女乃內心深處,對時庭家依舊無法忘情……家族間的女孩子都可以擔任求和的人選,為什麼她要在二十二年內訪遍各地育幼院,特意擇中紗紗,特意栽培她……
「是個夢嗎?」老女乃女乃仰起頭駐望。盡避再怎麼不願流淚,她已經無法藏住眸中滾動的水光。「也許真是個夢吧。不過這個夢主要牽系的不是我這老太婆和時庭家……而是牽系著女乃女乃,和女乃女乃這輩子唯一的朋友,也是唯一的親人……希紗子……她是幾十年前便被瓦解的殺手集團中的一員,沒有心、沒有愛,是成為殺手的首要條件,但她不可救藥地和女乃女乃愛上同一個人。我們勾心斗角,用盡手段打擊對方,我們比誰愛時庭多、比誰才匹配得上時庭……當我們發現時庭誰也不要時,我們先是氣憤地指責對方,狠狠地打上一架,再灌得酩酊大醉,抱在一起痛哭……然後,她要我認命,認命今生不能成為時庭的人,不能為他生下子嗣……沒關系,她說,她仍堅持要讓未來子孫流著時庭家的血液。她提議讓我們繼續敵對,看誰先完成這個夢想。」
「紗紗是她的孫女?」
老女乃女乃點點頭,抹淚,吸了吸鼻,「希紗子的家世,注定她一生必須在黑社會里打轉,加上她為了愛背叛組織,之後的日子,她不可能過得好,而我的背景,也逼使我們失去聯系。等我再打听到她的消息,她已經罹患不治之癥死去,留下一名獨子。當時那孩子有人照顧著。我不便插手。誰知多年後再探望他的情況,他和愛人已經在一場械斗中死得不明不白,年幼的小女嬰也不知淪落何方……女乃女乃費了一番心力,才找到小紗紗……」老女乃女乃忍不住掩面哭泣。許久,止住淚,不再抽咽後,她又說︰「一大把年紀了,說什麼人事無常實在可笑……但女乃女乃不得不說,痴傻,盲目的愛太苦了……」
「女乃女乃……」老女乃女乃的苦楚,及想將紗紗嫁入時庭家的緣由高村是州已經了解……但是……「但是,女乃女乃,不能因為這樣,我們便任由時庭凌人將紗紗扣在手里!」難道紗紗被時庭凌人吃了也沒關系?
老女乃女乃垂莉思量。她知道多情太苦,是在她極力爭取之後;但是,這代表她有權利剝奪兒孫爭取真愛的自由?她搖搖頭,嘆了口氣。
「小州,你去把小紗紗帶回來吧!」
「好的,女乃女乃。」高村是州听得出女乃女乃話中其他的涵意!只要他能得到紗紗的心……屆時絕不會再有什麼利益聯姻!
「等一下。」老女乃女乃喚住步出大門的高村是州。「都是你,害我這個醫生交代情緒不能有太大起伏的老太婆流了一大缸眼淚!傳令下去,未來一個禮拜,餐餐我都要見到納豆!」
「女乃女乃!」高村是州最討厭吃納豆了……
「她人呢?」時庭凌人一下直升機便問。
雖然高村紗紗應該不會再擅自離島,但他仍要大石憲留在島上。留意她的一舉一動。而大石憲對于他這個問題早有所準備。「在廚房。」
時庭凌人步入電梯,英眉扭了一下,「好端端的,她跑去廚房做什麼?」
「也許是想給你一個驚喜吧。」大石憲答。「需要我去叫她來見你嗎?」
「不用。」跨出電梯,來到殿堂,沒有其他問題,大石憲離開去做自己的事,時庭凌人坐下幾秒,又站了起來,走沒兩步,又坐下。
不是心浮氣躁,但就是有些不對勁。他不是會回避問題的人,所以他坦然承認問題出在高村紗紗。
她的行為模式他已經可以掌握,因此他自然了解這在那個吻不會改變什麼。他不會無聊到追問她他現在的重要性超越高村是州了沒,學學她的思考邏輯,她不過是與他生命中達到熱吻階段的女人們處于相同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