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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想不到你真會答應老板的條件!」在員工宿舍中幫她整理著行李,田莘園原本就圓圓的杏眼更夸張地張大說,「一個月耶!萬一不成,你可要卷鋪蓋走路的。」
「冶恬的選擇本就不多,就算不接受,也一樣得回家吃自己。」一旁同室的花聖賢反倒是專注在自己的手提電腦上,頭也不回地說,「換作我,也會賭賭運氣。」「花花,你好無情。」。這叫做現實。」花聖賢突然替印表機裝上了紙,開始列印文件。
「不管如何我都會幫你加油的。」冶恬一一握住好友的手,田莘園說,「我會在這兒等你回來,你一定要回來喔!別忘了我們當初說好要三個人一起打拼的。」
「謝謝你,田田。」抱抱好友那豐滿的小身軀,她微笑地說,「你該減肥嘍。雖然這樣子也不算胖,頂多是肉肉的。不過,到此為止,千萬別再圓下去了,懂嗎?」「討厭,講到人家心頭上的一根刺。」拉上行李的拉鏈,利落地拍拍身上那條穿得泛白又破綻處處的牛仔褲,冶恬一手拎著最精簡的行’囊,一邊揮手說︰「我走嘍,你們兩位姐妹可要保重。」「慢著,這個帶著。」花聖賢把剛列印下來的東西塞到冶恬手中。看著手中的文件,她好奇地問︰「這是什麼?’’「我從網站上捉下來的,那個紫鳴臣也算小有名氣的設計師,有他專門的研究網頁,背景介紹。這個會對你有幫助的,了解他的生活背景,會有助你決定菜色。」花聖賢眨眨眼說。
「花花說歸說,還是挺有朋友之愛的。」田莘園笑嘻嘻地撲上來,抱住她。
「謝了。」看著曾經同甘共苦過的好友,冶恬眼楮一紅,「我一定會回來的,等我!」
「加油!冶恬、冶恬!加油!加油!」
在她們的加油聲中,她步出了員工宿舍的大門,朝一無所知的未來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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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燃起一根煙,鳴臣揚高了眉,斜睨著好友的臉孔。「你好像有滿月復委屈要說的樣子。」端木揚擺出我心坦蕩的笑臉。
鳴臣聳聳肩︰「有必要把我扯進來嗎?」
「你可以拒絕啊廠端木以手肘頂頂他的手臂說,「你是那種會輕易被人牽著鼻子跑的人嗎?哈!哪怕是我都沒有這個能耐,要不是你心里頭也對這提案有點興致,我才不信你會讓我拖你下水。」
鳴臣注視著手上那根漸漸燒短的煙,思索著。
的確,在方才的場合中,要拒絕並非不可能。可是自己卻沒有那麼做……要問最大的原因,或許錯在「她」那雙眼楮。
她叫做……岳冶恬是吧。
「總之我拒絕接受你把責任轉嫁到我身上就是了。」端木狡猾地笑著。
「責任?」他苦笑,「現在該談的責任,應該是你刁難自己手下廚師有何用意與意圖吧?」鳴臣再次看了一下腕表,「光是要她搬到我家住這一點,我就無法理解你在想什麼。」
「喲,這種時代居然有人會介意‘孤男寡女同處一室’嗎?你活在哪一個朝代啊?都二OO一年了。」
「別移轉我話題的焦點,我爭論的並非她的貞操問題。」
「那——還有什麼好討論的?」端木揚高一邊的唇角,「她本來住在俱樂部提供的宿舍,現在她前途未卜,也不能讓她從我這兒到你家去煮飯,我可沒大方到支付那些不屬于俱樂部的人住宿費。因此,同情她在T市根本沒有地方可以去,你善心地建議她住在你那又寬敞又美麗的樓房,不是相當地有正義感與紳士具備的行為嗎?!」
「要不是有人越俎代庖地幫我下決定,我既無意強裝正義之師,也對當個紳士沒有多大興趣。」
「不當紳士,那是要當禽獸嘍?」
以「話題怎麼會扯那麼遠」的冷漠眼神瞪了端木揚後,鳴臣以低沉穩重,卻隱含警告的口吻說︰「你愛游戲人生本來與我無關,但你要是想‘游戲’我的人生,最好再想想。硬要把她推過來,愚蠢地挑釁她接受你‘一時興起的點子’,這些你不要以為我會一路奉陪到底。只要她影響到我日常的生活,我隨時都會請她離開。」
端木揚吹聲口哨,微微偏過頭朝他身後說︰「听到沒有?岳主廚。」
鳴臣一揚眉,以為這是端木流派的惡作劇,想嚇唬他。
語氣俏皮,可是端木臉上沒有笑意︰「這個挑戰還有臨時喊停的可能,假如你不能做到‘毫不影響’我們親愛的股東,紫先生的日常生活作息的話,你可就要抱憾地與我們大伙兒說拜拜了。」
鳴臣蹙眉回頭。
岳冶恬一手拎著簡單的行囊;神情嚴肅地從門口走向他們。
望著她,內心掀起不熟悉的騷動……就是這股無法捉模的騷動,從剛剛直到現在都深深地困擾著他。
和先前在餐廳中不同的裝扮,卸下那身潔白的廚師制服後,她以儉樸的緊身白T恤與一條半白淺藍牛仔褲出現,不施胭脂的小臉蛋,簡單束在腦後的純黑長發,更加凸顯她干淨的少女氣息。
看在鳴臣的眼中,她似乎不滿十八歲,可是端木揚再怎麼大膽,也不可能雇用一個十八歲以下的小女孩擔任主廚,只能說她未免太養生有道了。
不。鳴臣推翻了自己內心的推論。
讓她顯得年輕的並非那柔女敕細致的肌膚,或是縴細的雪頸、小巧玲瓏的身段。真正令她那一股不染塵世的天真氣質,加倍突出的是——那雙太過直率坦白的眼瞳,黑白分明的眼里,仿佛不容許任何灰色地帶的頑固。
好像……像是……在哪兒曾經見過呢?這份頑固的色彩,似曾相識,如此熟悉,卻又因為歲月流逝而淡去。
鳴臣嘆息著,看樣子他是尋找到一點點答案了。
「我會努力不干擾你的生活,紫先生,未來的一個月,請多多指教了。」伸出手,她臉上寫著越挫越勇的神采。
遲疑地,鳴臣握住她的小手。掌心比想像來得租糙許多,說明她是如何地努力,在這個領域內企圖掌握住每一個出人頭地的機會。比起一雙養尊處優的雙手,這一只明明比自己小上許多,卻有著不輸給男性意志的小手,更能觸動他枯槁已久的心。
「也請你多多指教。」淡淡地說,鳴臣握了握手,放開。
情勢已是騎虎難下,鳴臣知道不管怎麼勸說或是試圖反抗,自己沒有婉拒這次命運丟在自己眼前的試煉的余地。
只希望一個月後,不論結果如何,岳冶恬都不會因他而受傷害就好。***
坐在紫鷗臣的車子里,一路上的氣氛,只能以「真空」狀態的窒息來形容。
好不容易盼啊盼的,終于盼到了車子駛入一棟獨門獨戶的樓房停車場,冶恬才曉得這家伙到底多有錢。
開什麼玩笑,寸土寸金的T市市區中心,哪有人家住得起什麼獨棟的房子,可偏偏這兒是貨真價實的樓房,而且還不是普通的樓房,以巴洛克時代的雕刻為外觀上的主要設計,樓高四層的房子,也許不是佔地千坪的豪宅,卻也是足夠讓人稱羨不已的百坪華麗洋樓。
他們才一下車,那扇木門就被人從里面開啟,一對老夫婦站在門口低頭行禮說︰「先生,您回來了。」
冶恬在內心咋舌,天啊,好像回到什麼六十年代的大戶人家喔。這年頭她以為這類繁瑣的禮儀早就消失了。想不到他住的地方還附有「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