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沙發上裝睡的汶卿,偷偷的爬起來。窺視著床的方向,規律起伏的被單下,藺京森已然沉沉入睡。
她一直等待著這一刻的到來。
踮起腳尖,她偷偷地模到擺放在床後方的暗門處,她曾經看過京森打開這道門從里面拿出手提電腦與文件,所以她知道秘密或許就隱藏在這道門後。
壓下暗門的扣縫,門無聲地彈開一道小間隙,吞了口口水,汶卿這生中還未曾做過這種探人隱私的事,一股罪惡感幾乎讓她想中途放棄。可是……她想知道,她一定要知道到底藺京森是什麼樣的人!
走進那空間令她大吃一驚,從外面絕無法想象這兒竟是一座滿各式高科技機構的工作室,衛星電話、監視器、連線視訊會議系統以及听過但從沒有想過自己有親眼見識的一天——整面落地牆都是液晶螢幕,分隔成十幾個畫面,從目前正在交易的紐約、法蘭克福到倫敦股市,一起到NHK、CNN等知名新聞頻道,仿佛世界之窗就在這兒。
二十四小時不停放映的畫面,就這樣一直被藏在一道牆的彼端?
汶卿喘息著,她害怕自己尋找到的真相已經遠趣出她所能接受的範圍了。她看著另一面牆壁上有著一卷卷V8影匣及排列整齊的文件。汶卿咬著下唇,把手伸向那些文件——
「你鬼鬼祟祟的想干什麼?」
冷硬的聲音劃破緊張的空氣,自她背後如同幽靈之音響起。
第七章
她一直後退,直到無路可退,只能緊貼在那一整櫃文件的前面。
京森盯著她,猶如捉到老鼠的貓兒,從她起床的那一刻,自己就已經醒了,不,該說自己一直等待著她采取行動。
她從超市回來後的臉色過分蒼白,不善于說謊的她編出的說詞,一下子就被看穿了,但京森故意不去點破她的謊言,他打電話給端木,盤問他派來的保鏢便可以知道她在超市發生的事。所以他早知道那些記者做的好事,也曉得他們對汶卿說了哪些話。
自己的真實身份被拆穿,京森並不意外,遲早他都會讓她知道,因為這是在無計可施中最後的招數。他深知要斷絕她對自己的好感,只要揭穿他靠什麼維生,就夠了。
餅去一直沒讓她知道,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理由,他只是不想自己主動說出這些真相,只是想多一秒能放縱自我地看著她、與她呼吸同一個空間中的空氣、聆听她清脆的笑語,為這再簡單不過的一個理由,所以他被動地等待著東窗事發。
「我再問一次,你鬼鬼祟祟的想干什麼?」
她白著一張臉,止不住顫抖的模樣,更讓他確定她來到這間密室的目的。
「我不是說過這屋子里的任何東西,沒有我的允許都不準踫嗎?」他走近她,刻意裝出惡意的笑容說著。
她的怯懦再明顯不過,然而她沒有逃開,很像她的作風,看似膽小,卻每當危急時,就會果敢地做她認為該做的事。
「你……真的是軍火商人嗎?」她哽咽地說著。
「沒錯。」
吧脆爽快的,京森承認了。
她掩住嘴,寫滿難以置信的雙眸泛著淚光。
「那又怎樣了?從事軍火買賣和從事其他買賣都一樣,不過是生意而已。怎麼?我是軍火商人這一點,讓你意外?不會吧,我這種到處被人追殺的人,任誰也知道不可能是什麼規規矩矩的商人,還是你滿腦子充滿幻想,以為我是哪兒的情報員?睜開眼楮吧,我花在你身上的一百萬美金,也是賣出成千上萬發子彈所換得的報酬!」
「不要說了!」她抖著聲音,指著他的鼻子說。「你……你難道不覺得自己買賣軍火是罪大惡極的事?你知不知道那些東西都是用來殺人的,一顆子彈或許要不了一個人的命,但是一批火藥,一批炸彈,同樣都是拿來傷害人、殺人的道具!你怎麼能擺出一副理所當然、處之泰然的臉,還說這麼無恥的話!」
「我無恥?哈哈哈哈!」他仰頭大笑。「軍火買賣是哪個國家都在做的事,就算在台灣也一樣存在,我為什麼要覺得自己無恥?順便一提,像我這樣的人,可沒有犯法,你沒有我的允許闖入我的辦公室,我卻可以告你竊盜。」
「把我捉去關吧,我不怕。」汶卿的憤怒已超越恐懼,他滿不在乎的態度刺激著她的正義感。「或許你可以睡得安穩,但我要是你的話,想到我買賣的東西制造了這世界上多少悲劇,我就會寢食難安。過這樣的生活,你認為有意義嗎?瞧這間滿是黑色的屋子,更可以知道你過得一點都不快樂。活得既無意義也不快樂,這樣的人生就算擁有再多的財富又怎麼樣?我可憐你,因為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可憐!」
「經過了三年,你還是沒有什麼長進啊,天真的女人。」他突然說了句風牛馬不相關的話,冷硬的臉龐有著濃濃諷意。
汶卿倒抽口冷氣,他——
「我不是說了嗎,不要多管閑事,想救人也得先秤自己的斤兩。你有什麼資格說我的人生可憐不可憐,先瞧瞧你自己的處境吧,一個無能的蹺家父親,十年後回來找你,竟是為了把你賣給黑道,逼你接客還債,這樣的人生莫非就稱得上‘充滿快樂’?別笑掉我的大牙了。小姐,你不是白衣天使嗎?不是救了許多人嗎?不是應該善有善報嗎?那請告訴我你又是做了什麼壞事,才淪為做我這種黑心漢的寵物?」
幣著譏笑的唇角殘忍地揚起,他使出最後一擊說︰「你不知道嗎?我一直在看著你的笑話,等著你何時才會發現——這所有的一切,不過是我好心為你設下的一堂課,算是回報你三年前一場‘救命之恩’。」
他……他說了什麼?汶卿看著他,仿佛從未見過眼前的男人似的,呆滯地瞪著他。
「這不是很有趣嗎?看著你被我耍得團團轉,像只小狽一樣,即使被踹開,還是哀求著說什麼想留在我身邊的模樣,實在是太好笑了,托你的福,這個月我過得很愉快呢!」
汶卿全身被一股寒意凍住,雙腳也像被黏住般動彈不得,她不想听這些了她不想知道這些事情,誰把她的耳朵、眼楮都封起來,不要讓她听到如此殘酷的話!
「兩、三個禮拜觀察下來,你還真是個天真到無可救藥的女人!斑興以粉紅色鏡片來觀看這世界是你家的事,但別把它套在我身上,我可不是你想像中的什麼英雄;也不是你的美麗邂逅;不是一個為了你而活的男人,更不會為了你而改變,我就是我。你這套扮家家酒般的看護游戲,我早就厭煩了。」
看著已經說不出話的她,京森沒有任何手軟地模著她的下巴說︰「想要看護的話,有更好的地方給你看護……你不是很哈我嗎?眼楮都在我身上打轉,以為我沒看到嗎?你喜歡我嗎?可以啊,就當做是臨別餞行,好歹有你三年前的多管閑事,我現在才能站在這兒!我就抱你一次,讓你嘗嘗銷魂蝕骨的快感吧。」
他的臉貼近她說︰「交換條件是,你不可以把這屋子里的一切說給任何人知道,如果你說出去了……下一次遭到追殺的人,就是你了……」
汶卿捂住自己的嘴,奮力地把淚水往肚里吞,她不會哭給他看的,她不會讓他知道他的每一句話都像是無情的子彈打在她的心上,貫穿她一顆心,滿是累累彈痕——他怎麼能說出如此無情的話傷害她,他怎麼能在三年後恩將仇報的把她推落無底的懸崖下,還站在安全的高處冷眼嘲諷她,他怎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