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來,只有學校知道「菁英」班級是哪幾班,而且每年的班別都不一樣。瞧!
多天衣無縫的手法啊,標準的陽奉陰違、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不是嗎?
當然,以我優秀的成績,自然而然是那些菁英之一,還是排名數一數二的班級哩。
既是菁英的成員,大家都有共同的認知……若不努力力爭上游,隨時都有可能被貶為「庶民」。所以,多數同學都在下課後向補習班報到,有人甚至還加請家教個別指導。唉!想一想,他們還真可憐。
因為向來對自己的實力很有信心,加上不願增加父母的負擔,所以我並沒有另外再補習或延請家教,篤信憑自己的力量當能毅力不搖。誰知,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老師的老謀深算。幾次小考下來的平均成績,讓我硬是落在平均成績之下。
老師的家庭訪問,將情況的嚴重性「過分」地告知父母。但心愛女成不了鳳凰的爸媽輕易上了老師'誘敵深入'的計,頻頻催我去上老師的家教班。
實在不忍心戳破老師的罩門,我告訴爸媽那些小考的試題早在老師的家教班里先讓同學做過一遍了,所以才會造成全班平均成績九十八分,而我只考九十六分的結果。
如果我是老師,鐵定切月復自殺。題目都先給同學做過一遍了,照理說,每個人都應該考一百分才是,怎麼還會有人失誤?這不是證明他的功力尚嫌不足?放水至此,卻還無法達成百分之百的完美,這樣的結果要我心服,實在不可能。如果全班都考一百,而只有我一人分數落後,或許我還會稍稍服他一點。
不服!心里著實對這位老師不屑到了極點。但是對于我這「漏網之魚」,老師依然鍥而不舍地要我「歸案」,加上父母擔憂的眼神,原本堅持的心開始動搖。
案母年紀都大了,父親的健康一日不如一日,實在不該再讓他為我的功課煩心。
但是又不願意順了那位老師的心,所以權衡了一下,決定到補習班補習,而不願意到老師的家教班去。我給父母的理由是︰老師家太遠,晚上回來我會怕;給自己的理由是︰為了讓父母安心,也為了加強自己的實力畢竟是自己實力不足,才會差了幾分若自己真的實力堅強,即使沒有事先做過試題,一樣可以考個滿分。
心意一定,我便選了一家位在學校與我家中間的補習班,既不繞路,也不用擔心太晚不敢回家。只是如此一來,我成了老師的眼中釘,兩年下來從未給過我好臉色。理所當然的,每學期成績單上的評語也不會好到哪里……像是不合群啦、團隊精神不佳啦,或是不夠謙虛……等等。當然,這些都不是真的,因為我的人際關系還是很好。父母也來過學校幾次(參加家長會、校慶等等活動),看了我與同學實際相處情形,也就不在意老師的評語了。
而老師的那副「死人」表情,在我高中聯考放榜時才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更令人作惡的虛偽笑臉,連說出來的話都令人差點當場噴飯。
「我就知道你是一匹黑馬,這兩年來也不枉我對你的用心了。」
唉!孔老夫子若地下有知,會不會從棺材里爬出來,海K他一頓呢?最好是把他也一並拉入棺材吧。
想不到我這麼壞心,真是大逆不道啊。
※※※
既然已經在補習班報了名,錢也繳了,我只好乖乖去上課嘍。只是一時之間還沒有認知自己下課後另有「要務」,所以才會在上課第一天差點遲到。
匆匆忙忙跑上位在二樓的教室,甫一進門,硬是撞上了一堵肉牆。撫著撞疼的鼻子,還沒抬頭看清者何人,不滿的話已出口︰「哪個不長眼楮的冒失鬼,站在這等人撞啊!」
被撞的人沒有反應,倒是他身後那些坐在位子上等待上課的學生發出一陣陣的抽氣聲。
見鬼了,難道我撞到的是老師?
抬頭往上看去一張熟悉的臉孔映入眼簾。
是他?!徐焉騰!「你遲到了。」他眼中亦閃過一絲驚訝,但隨即冷靜下來,淡淡地陳述︰「你的位子是第五排第一列,快點坐好。老師快來了。」
我沒再說話,默默地走進教室,找到我的位子後坐下。感受到其它同學投來關注的眼光,有好奇的、有佩服的、也有……─擔憂?!為什麼?
因為我坐在第一列,所以無法得知他坐在哪,直到第一堂課下課,我才有機會回頭探視。他坐在後一列。準備起身去向他打招呼,身旁的同學卻在此時拉了拉我衣袖。我不解地望向她,臉上的表情大概讓她看出了我的疑問。
「你認識班長?」她清聲地問我。
「班長?」我想了一下,伸出食指指向他。「他嗎?」原來他是這班的班長。
好象我犯了什麼大忌似的,身旁的同學趕緊拉回我的手,緊張兮兮地說︰「你不要命啦,當心班長砍了你的手。」
好可怕!才用手指指了一下,就會被砍,難道他是黑社會的嗎?
「有那麼嚴重嗎?」我依然不信。
「嗯!」她很用力地點頭。「班長是‘立和國中’的老大,打起架來是很狠,連前任老大也敗在他手下。每個人都怕他。」停了一下,她擔憂地看著我「你剛剛還罵他,我勸你下課後去向他道歉。」
原來如此,難怪當時會有一聲聲抽氣聲。想不到我初來乍到,竟無意間得罪了「地下教父」,真是榮幸。只是,他怎麼變成了「立和」的老大了呢?
似乎是發現了我的心不在焉,我的衣袖又被拉了一下。
「雖然沒听過他打女生,不過你還是去賠了不是比較好。」同學好心地再次提醒。
「如果不去,是不是見不到明天的太陽?」我打趣地問她。
「有可能。因為你的眼楮被打腫得睜不開。」她也幽默地回答。「哇!那多丑啊。」我怪叫。
「對呀,所以為了你的美麗,委屈一點,向惡勢力低頭吧。」她一副無奈的表情逗笑了我。她也笑了。
「你是哪一班的?」看見她跟我穿著相同的制服,知道她是同校的同學。
「七班。你呢?」
「九班。」
「你是九班的?!」她一臉的不置信,在看到我點頭確認後,神情轉為崇拜。「那你的功課一定很好嘍?」
我聳聳肩,不置可否,因為每個人對好的定義不同,也不知道她所謂的好是好到什麼程度。
「我叫邊麗敏。你呢?」我想交她這個朋友。
「吳秀香。」她也大方地回答。「你的姓好特別喔。」她提出一般人都會問的話。
「嗯,每個人都這麼說。」
就這樣,我認識了在補習班的第一個朋友。我們兩個很投緣、也很有話聊,直到現在,我們依然有聊不完的話。
結束了在補習班的第一天,下課後,我采納吳秀香的「部分」提議……去找他,但不是去道歉,老朋友見面打聲招呼是基本的禮貌。
其實也不用我特意去找他。因為我已經看見他等在門口了。我帶著笑容走向他。
「好久不見。」有一年多了吧。
「好久不見。你長高了。」他淡淡地回答,又是那張熟悉的笑容……欠扁的笑臉。我開始有點明白他為什麼會成為老大了。
「一百四十七,還會長哩。」我看看他。「你也長高了,還是比我高那麼多。」
因為看他的仰角依照沒變,脖子一樣不舒服。習慣性地退了兩步,這樣舒服多了。
「一百七十一,跟你一樣,還是會繼續長。」他揉揉我的頭。「走吧,我陪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