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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王書 第32頁

作者︰安琦

然而,那頭拜得熱和,這頭扶著于陽的翟天虹,卻擰著了心。「于陽?」看來她已不支。

「謝謝你……」果真,于陽笑著說罷,便攤軟兩只臂膀,昏了過去。翟天虹一急,只記桿抱起她往宅子里去,而遺忘了那掉在地板上的灶君牌位和書卷。

忽地,一陣挾著小雨的夜風襲來,卷走了較輕的書卷,留下較重的牌位。

而也僅一會兒,那牌位前出現了一道嬌小的紫色身影,她拾起了牌位,隨即緊追著那被風卷走的書卷,一路進了條昏暗的小巷。

第十章

「于月。」

「爺,要說幾遍你才曉得我不是于月?每次都要糾正你,好累的呀!咳咳……」爐底的火一直生不起來,冒出的煙燻得她眼淚直流。

「嗯,是于陽。這回我記得了。」

「咦?!」回過頭,看著那站在灶房門口的老人,確定她沒听錯。

「怎麼了?」

「爺,你今天心情很好嗎?」爺是不是在笑呀?因為老人背著光,所以表情她看不真切。

「對,有什麼不對嗎?」

「沒有,因為我從沒見你笑過。」轉過頭,想將一塊柴塞進爐里,可卻被木柴的碎片刺進了掌心,害她痛呼一聲。

「于陽,妳過來。」

「啊?爺要做什麼?我……我會趕快把火生起來的。」猛地轉過頭看著老人,很緊張,怕又是一頓打。

主動走近,無奈道︰「于陽,爺是不是對妳太凶了?」

「凶?不……」本想否認,可是難得爺主動提起,她順勢說了︰「爺是很凶啊!」

听了,也笑了,老人蹲下。「手給我。」

「呃……爺,你別訓我,我真的只要再一下,就把火生起來了。」當真探手又要去添柴,這才發現,自己的一雙手居然變小了。「啊?我的……我的手怎麼……」

驀地,一雙大而溫暖的手,包裹住她因訝異而正著反著的小手,那讓她在瞬時間安靜了下來。「刺到哪兒了?」老人問。

「這……這里。」原來爺是要幫她挑刺。她睜大一雙眼,看著那張好近好皺好老的臉,一顆心暖和著。爺……第一次這麼近瞧她,他甚至連一回都沒踫過她,當然那根細竹除外。

一邊挑著她掌心的刺,一邊問︰「于陽,爺一直對妳這麼凶,妳……會怪爺嗎?」

會怪爺嗎﹖老實說……「會!」

「哪,刺挑出來了,這下不會痛了。」聞言,並不驚訝,靜了一會兒,只是低頭笑著。

「會!」因為老人僅是笑,于陽怕他沒听見,她又吼了一次。

「還有,于陽,生火的時候不能一直塞木材,妳拿出來一些,讓氣進去,火才會燒得旺,曉得嗎?」

還是笑?十幾年來的笑容,爺全在今天給了,可是她卻不喜歡。「會、會、會!我討厭爺!討……」話不及吼完,人已被老人抱個滿懷,她整個身體就像嵌進他身體般,好暖好暖……

「爺……」那暖意哄得她直想睡,她不自主彎起兩臂,想回抱住那正疼著自己的人,可小掌一握一松之間,竟是無物。她愕然地看著老人,且在同時發現他臉上的皺紋,竟消失了一些。

對她笑了笑,老人站起,俯看著小小的她,良久,幽幽道︰「于陽,這回爺真要走了。」

「爺要走﹖爺要走去哪里?」是不是因為她說會怪他、討厭他,所以要走?

「去一個我該去的地方。」回首望著屋外,那里有個人正等著地。

也瞧見了外頭那個人影,于陽站起,再度發現自己的個頭兒居然只比爐灶高一點。

「是誰?那是誰?是她要帶你走嗎?」眼楮適應了屋外的光線,她瞧清楚了那個人,且驚訝自己居然識得。

「不是她帶我走,是老天爺。老天欠我一個願,今日她還我一個願,願足了,我當然要走。只是我萬萬沒想到,尋了數百年,幫我圓了這個願的會是一個女娃兒。呵,這回輪我欠妳了,但我又該怎麼還妳?幫妳找回妳最需要的東西,好不好?」

「什麼願呀願的?爺,您說什麼我全听不懂!我只曉得您不能走,現在的我連生火都不會哪!」不管這次抓不抓得住他,都得抓!提步,欲撲向老人,可腳卻似定了根,動也不動。

「娃兒,現在的我沒什麼再能教妳了,勤快一雙粗蘭手,滿得己身破皮畫,從今開始,妳造的,就是自己的,爺此去雲淡風清,妳也無須再掛念了,听見沒?」話聲出,人已飄至遠處。

「爺!別走!」眨眨眼,淚水竟是奪眶而出。

然恍惚之間,她似乎將爺看成另一人,是個陌生人,陌生的年輕男人。可不管是老人還是陌生的年輕男人,她清楚,那是爺!是大火救她月兌困的爺,是數十年不斷教她手藝的爺,是看她從小娃兒長成大姑娘的爺呀!

「爺!別丟下我,嗚……我……我不怪你,剛剛是胡說的,全是胡說的!我只是不喜歡一個人,我只是希望手痛的時候,爺能替我呵疼;學不會的時候,爺模模我的頭,我不故意說怪你,爺回來!爺回來——」淚水沾了滿臉,從眼楮留下臉頰直滴到胸前。可盡避她狂哭狂號,那人影終究還是消失無影。「嗚……爺……」

「于陽,好了就走了,別讓人發現了。」

「嘖?」這聲音?放下抹著眼淚的手,她看見灶房門口站了個人,她正轉過頭來看著自己。而才眨眼,她就被她牽著往屋外走,走走走,直到走至一處長廊口,她拉她躲到一株盆樹後。

好怪好怪,為什麼眼前這一切,她會這麼熟悉?而且于月是小孩,她也還是小孩?

「我一個人去比較不會被人發現,妳在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來了。來,肚子餓,啃窩窩。」于月伸出小指,邀她玩她倆才知道的游戲。

下意識,也伸出手與她小指對小指、拇指對拇指,嘴里喃喃有詞。

「嗯,包袱妳拿著,等我回來。」笑著,且放了勾著的手,于月快步離去。而于陽……

「別走……」

莫名,她嘴里囈出一句,再抬頭,瞧見那于月就要沒進黑暗里。是呀!別走!這一分離,雙生子就落單了。她不要沒了爺又沒于月﹗她不要一個人!

「于月,別走!我們永遠不分離,不分離——」

這回腳不再似生根,她努力奔呀奔,瞧進前頭的人影,就猛力一撲,抱住了她的腰身。

天,怎麼會有這麼不安分的病人?幾天來不知道要抱他幾次,就算男人的腰桿粗,也禁不起這樣的「熊抱」呀。翟天虹手里端著藥湯,眼楮卻直望著那前一刻還躺平,下一刻竟飛撲上來的人。她臉朝下對著他的下月復間,依然故我地繼續發出「拱……拱……」的鼾聲。

「于陽?」

「嗯。」吸著口水,踏踏那溫暖,稍許,才悠悠轉醒。可她雖然睜開眼,眼前卻還是一片黑暗。于是她緊抱著那溫暖,又準備繼續睡。

「喝藥了。」

喝藥?霍地爬起,看著那端著藥碗的人,有點恍惚,她敲敲昏沉沉的頭,再看。

「不是作夢,雖然大夫說醒過來就沒事,但藥還得繼續喝到完全好為止。」

瞪住翟天虹遞到她嘴邊的那匙藥,雖是迷惑,但仍一口吸完。「咳……苦的。」

「藥當然是苦的。」莫非燒壞腦袋?放下碗,模上她的額。好好的,她昏睡三天的第一晚就不熱的。

咽下喉間苦味,抓下他的手,猛力撲前一擁,兩臂縮緊又縮緊。

「于陽?妳的力氣很大,這樣我不死也半條命。」這下他確定她的病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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